头目挥起使用了十年的战锤,锤头上燃起了极高温度的火焰。他飞速向迪奥克斯冲来,战锤一往无前,落点是迪奥克斯的头。
近身格斗并不是迪奥克斯的长处,他并不打算硬接这一锤。借着雷光术的加速和自身现在被强化的体力,他后跳到几步之外,抬手一个水系魔法“海之波”。大量的水元素凝结成一排巨浪,向头目拍击而去,头目躲闪不及,铠甲燃烧的火焰被浇灭了一小半。
果然还是水元素的效果比较好吗!迪奥克斯放出几种低级魔法佯攻,举起手,开始酝酿一个五节魔法“大潮汐”。正当他准备开始吟唱时,突然有一种心悸感,他下意识偏了一下头,一把匕首擦过他的脖颈,少许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渗出。
是偷袭!迪奥克斯扭头,骑士一个人对付三名盗贼显然是还有些吃力的,有一个盗贼抓住空档掏出腰间的飞刀向他甩来。骑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长剑刺出,一下洞穿了那个盗贼的胸口。
迪奥克斯无暇再顾及骑士那边的情况,头目的锤眼看就到了他的眼前。速度太快,突然袭击,迪奥克斯已经来不及躲避或者防御。没办法了!紧要之时,他从腰间一把扯下《贤者的断章》,将手按在封面银链交缠着的红色水晶上。
“一级解放,知识就是力量!”
红色的水晶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链接在水晶身上的银链一一断裂,水晶落在封面上,慢慢融入了书页之中。银链合并为一条,缠绕在了迪奥克斯的手上。《贤者的断章》从他手中飘出,漂浮在他的身前,黑白两色的书页开始急速翻动,瞬时爆发出的汹涌魔力集聚为旋风,掀飞了头目的进攻。
由于迪奥克斯的实力有限,现在他还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这本书的实力,他的魔力也不足以供应这本书完全状态下的消耗。书页上捆缚的锁链,其实是它对自己力量的限制。迪奥克斯在能读懂一些古帝国语后,从这本书中读到的一些文字中,就包含了解放其限制的办法,解放后的魔具力量会大幅提升,还可以凭借它使用一些古老的、记载在这本书里的魔法。但这是有代价的解放,按迪奥克斯现在的魔力总量,一次解放大概就要抽掉他三分之二的魔力,解放也只能维持几分钟。如果不能迅速结束战斗,那么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作为自己的底牌,迪奥克斯很少主动解放这本书的力量。
被庞大魔力掀飞的头目一个翻身落地,惊愕地看着迪奥克斯。他发现身上的炎之铠甲在这股魔力的影响下显得有些不稳定,让他很难继续操控。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又向地上啐了一口,头目用右手用力地击打着自己的前胸,“我要用这把锤子砸烂你的头!”
头目举起战锤,再次用出了他最得意最拿手最强大的战技爆裂之锤,汹涌的火焰包裹了他的手,顺着锤柄向上延烧,最终覆盖了锤身。窜起的热气甚至使周围的空气也升温了一些。
头目高速奔跑着,锤子在地上拖起长长的痕迹,他不顾一切挥动着心爱的武器向迪奥克斯砸来。这一锤,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速度,还是角度,都无可挑剔,达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准。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被他的战锤分开、切割的顺畅。这是一次近乎完美的攻击,头目有些陶醉,他讶异于自己居然可以用出如此高水平如此流畅的一招,他笑了,他认为没有人能在他这一锤下生存,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迪奥克斯头部凹陷横飞出去的悲惨景象了,当这个狗贵族的血溅在自己的身上的时,要摆什么姿势好呢?
面对对头目一往无前的一击,迪奥克斯伸出右手,按在了漂浮在他面前的《贤者的断章》上,他开始吟诵。
本想释放的是五节的水系魔法“怒涛之歌”,但吟唱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魔法,这是贤者的断章解放时的常见现象,这其中记载了太多的神奇魔术,它甚至会根据施术者的情况主动调整经由它释放的术,并将咏唱传输到施术者的思想中。
“一切的生灵都陷了,我将吞噬万物。陷入泥潭的落穴中不叫他升起,陷入黑暗中的灵魂不叫他往生。一如红色的舞鞋轻快地舞蹈,直到陷入地底,陷入枯朽的棺木。”
这是一个黑暗系的魔法,迪奥克斯没有学习过,但现在它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涌出,恍如天成一般从他手中的魔具中产生。周遭的黑暗元素发了疯一般欢呼着雀跃着,狂热地冲向他奔向他跃向他,被他驱使着完成魔术而甘之如饴。
庞大的黑暗元素从迪奥克斯手中溢出,经由《贤者的断章》被过滤、纯化成更加精炼的能量,消散在空气中。毫无预兆地,在头目高速冲来的路径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泥潭,翻滚着气泡,升腾着不祥的气息。
头目的速度太快来不及停下脚步,他似乎眼中只有迪奥克斯的头,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泥沼。然后,他一脚踏了上去,双腿慢慢陷入黑暗中。
“什么?!”头目大吃一惊,拼命挣扎着。然而他发现,越是挣扎自己下陷的速度就越快。他只好停下动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陷没到胸口。
“这是什么东西······你,你这家伙!你搞的什么鬼!”
他看着面色苍白了许多的、正在不住喘息的迪奥克斯,愤怒地高声大喊。迪奥克斯捂着胸口,这是个六节魔法“黑暗沼泽”,对他饥饿挣扎的魔力而言消耗还是比较强烈,他现在十分疲惫。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着急回答头目的话,他左手抚着胸口,右手捧着《贤者的断章》,一步步向着头目走去。
迪奥克斯在沼泽边缘站住,看着沼泽将头目一点点吞噬,只剩脑袋还留在外面。他第一次使用杀伤力这么大的术式,本身也在探寻着自己的力量,他仔细地盯着沼泽的运动、构造和吞噬的方式,对他而言这很值得研究。
“等等,等等!饶了我吧大人!”头目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迪奥克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的话,他很快就会被这粘稠沉重的沼泽地吞噬得一点不剩,他已经感受到胸腔被挤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错了,我不该和大人您为敌!”头目大声祈求着,“那边的那个骑士大人请带走吧,只要您救了我,我的强盗团都是您的!”
下陷还在继续着,黑暗元素构成的泥沼已经漫过了他的下巴。
“不,不要!求您救救我!那边的那个骑士也是您的,只要您想,我还可以为您抓捕更多的人!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请求您不要杀我!”头目大声地哀求着,全然不见刚才的狂妄,为了生存他可以做任何事。然而他的心里对迪奥克斯还是充满了怨恨,他已经做好准备,迪奥克斯只要一放开他,他马上就会用手里的锤子重击他的头将他打倒。
“能够为我做任何事吗······真是够麻烦的。”迪奥克斯摸了摸头,有些头痛地说。
“是的,是的!只要,只要您放开······我!”沼泽已经将头目扯到了太深,他的嘴巴涌进了许多淤泥,说句话都变得需要用尽全力。他终于开始真正慌乱,他之前以为迪奥克斯一定会因为贵族惯有的虚伪心软和荣誉感放过他,他已经在表面上投降了!但是,在迪奥克斯眼中,他看不到任何怜悯之心。他终于开始恐惧,然后他听见了迪奥克斯开口:
“我不要你做的任何事,我只要你的命。”
“你这个······恶魔,恶······恶魔!······我······不,会······”
头目震怒着恐惧着叫出声,还没等他说完,漆黑翻滚的污泥就已经完全将他吃下,没过头顶,不见了踪影。沼泽仍像不满足一般涌起,然后慢慢消失,没有留下任何魔法的痕迹。在原地留下了一具森白的骨架,那是杀人无数、为害一方的盗贼最后的归宿。
这是迪奥克斯第一次杀人,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头目是在欺骗他,他的独眼中闪烁着狡诈,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迪奥克斯看得很清楚。对这种人,没有怜悯的必要,何况他犯下无数罪行,如此结果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帝国的编年史,就是血与火的编年史。在很多时候,选择不会提供给任何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作为帝国光荣缔造者之一的列奥纳多,即使是在如今的相对和平的年代,对自己的孩子们也没有忘记了相关的血与火的教育。何况,迪奥克斯已经有过被杀的经历,看着一个生命因自己而流逝,迪奥克斯连为他祈祷的心思都不会有。
何况,现在,迪奥克斯的祈祷,神已经不会听见了吧。
他说对了,他自己应该也想不到。我还真的······是个恶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