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荼！”
听到紫烟的叫喊，夏荼稳住自己的同时，一把捞过板板。
河面湍急，挤着船面左摇右晃。
“前面有小流瀑，扶稳。”
说罢，那船便悬空，飞入下一层水面。
待船一沾水，河面突然变得十分宽敞。
“入梦江，稳住了，用妖力道术封锁听力。”
琵琶说完，其他人立刻反应，板板的妖力稍弱些，夏荼一般都用道法，妖力还不能熟练运作，琵琶便抬手将自己的妖力借了些给板板。
几人的听力封锁，视觉却愈加敏感。
四周忽而亮的晃眼，忽而却又暗的诡谲，满布着闪光，有些迷眼。
梦江水急，船面摇摆。
几人刚稳住重心，江面随即又刮起一阵大风。
那风自琵琶背后而来，推着她向前。
梦江以前不曾有风的，这次怎么……
琵琶来不及多想。
她要同时稳住自己和板板，本就有些困难，加上这风，竟忽然向前扑去。
“小心！”
紫烟眼急手快，连忙一扶，但风力过大，将他也向后推去，可他还未触及船面，水面又遇大流瀑，船自水面飞出，向下一层平抛出去，几人都不由的向前倾倒。
“紫烟！小心！”
夏荼喊住紫烟，但耳朵用道法闭塞，并不能听见，紫烟就这样，结结实实的，被向前倒去的夏荼和板板推了一把。
而船也在这时落至水面。
待夏荼和板板稳住，扶起身子，回头看向紫烟：“没……”
那声“没事吧?”还没问出口，两人便被现在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紫烟现在正以不可描述的姿势倒在琵琶身上。
夏荼和板板看向对方，第一反应，是用眼神争辩。
你推的！
明明是你推的！
争辩无果后，只得别过脸去，装作若无其事。
毕竟当时混乱，也说不清是谁推的。
在夏荼和板板的角度看起来，两个人已经有了些亲密接触，但坚强而倔强的紫某人，在双重推力的作用下，努力的，保持着“平板支撑”。
琵琶愣愣的躺着。
流瀑飞雨里的清澈眼眸，镌入脑海，却又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耳畔的沉重呼吸。
那呼吸沉稳而均匀，却揪着什么，使它怦然的极速跳动，又猛烈撕开。
终究，还是避开了……
“我一黄花闺女，还嫌弃我？亲一口会死吗？”
“啊？”
紫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听错，耳朵里还因为刚才的场景在嗡嗡作响。
这儿的声音，会让人产生幻觉，紫烟觉得，刚才一定是幻觉。
紫烟有没有出现幻觉，琵琶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出现幻觉了。
“如果很久以后，我有什么冒犯你的，我先跟你道歉。”有个人，在清荷小径的小舟上，和琵琶这样说。
道歉？以后?会有以后嘛？
人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我来，是和春雪楼，做一笔交易，条件的话……”
这人，样貌，声音，气质，性格，举手投足，和严止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有很久以后？人为什么可以活几百年？
不过，我好像问过这个问题……
“很久以后?”琵琶看着严止道，“哪有以后?你这次走了，还会回来？你只能活几十年，怎么会有很久以后?”
严止笑道：“会有的，有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会找到你。那时候，由你随便开条件，那人会尽力满足你，但你一定要帮他，因为他需要你，你就像我姐姐，他也会把你当姐姐。”
姐姐?
“我不会帮他的，他要是敢叫我姐姐，我就把他扔进鲛海喂鱼！”
不过，居然还真有一模一样的人……
春雪楼前，紫烟将荀胤剑收起：“条件的话，便由楼主随便开，紫烟尽力满足。”
连说话，都像。
“条件……我倒是有一个。”
“楼主请说。”
“条件就是……不要叫我楼主，叫我琵琶，小琵琶，琵琵，琶琶，都可以，叫夫人……就更好了！你叫了，春雪楼就会帮你的，严止，嗯，小严止。”
紫烟笑着，回答道：“严止是我人界的佚名，我道名叫——紫烟”
紫烟?严止？
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姐，你没事吧？”
琵琶还在愣神，她听到左耳，有声音这样唤她。
姐?
没事……
应该，没事吧……
琵琶轻笑一声。
她眨了眨眼，眼前已没有方才恍过的俊逸面庞，只有无云碧蓝的澄澈天空。
梦江过了，梦该醒了。
紫烟双臂手肘撑在琵琶面颊两侧，脸别在一侧，咬牙道：“抱歉，我腰有点疼……起不来。”
琵琶微闭着眼，喃喃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嗯?你说什么？”
紫烟微微侧面，却见琵琶眼角微湿，又觉得离的太近了，将头转向另一方向：“抱歉，冒犯了。”
琵琶没有回答，笑叹道：“只可惜，可惜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紫烟听此，恍然一怔，心间五味杂陈。
他原先以为，琵琶是感觉被冒犯，所以有些委屈，眼角微润，可听她喃喃的这诗，似乎又是另一个意思。
有时候紫烟都快分不清自己和严止了。
他是第一次，因为严止这个身份，紫烟觉得有些愧疚。
“琵琶姐，对不起……”
“姐？你敢再叫我一声姐，我就把你扔进鲛海喂鱼。”琵琶咬牙说了这句话，紫烟自然识趣的闭上嘴。
紫烟原先也只是因为想摆明对她并无情意，只有姐弟之情的坚定立场。无意间，竟把琵琶惹恼了。
“你们俩，愣着做什么？”琵琶压着声道：“把这个重的要死，又气人的小没良心扶起来。”
“哦……”
夏荼顺着紫烟的腰一勾，将他翻起。
紫烟看着琵琶的生气，有些怯怯，还第一次见她叫自己‘小没良心’，往常都是叫‘小紫烟’：“你要不……骂我一顿?”
琵琶长叹了一口气，敛了怒气，扶着船起身，却撑着脑袋，笑道：“我方才还困惑你话的意思，如今我明白了，便真的明白了。”
“啥？”
明白了什么？
紫烟扶着腰，一脸疑惑。
琵琶看着身旁无边无际的海面，恍然想起几百年前那人说过的话。
“你会再遇到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但不管是我，还是那个人，都会告诉你：我不会利用你，会把你当成朋友，亦或是姐姐，但你要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是假的，只是有人特意安排，我希望你只是你自己，而不是成为我掌握势力的工具。”
紫烟，严止，这两个人，绝对是一个人！连拒绝我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嘁。”
见琵琶冷哼一声，紫烟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小声从牙缝挤出字来，对夏荼道：“你跟葛路明熟吗？跟他学过占卜吗？要不……帮我算一卦，我感觉，我可能上不了岸了。”
夏荼抿了抿嘴，转头不去看他。
板板拍了拍紫烟的肩膀：“加油。”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
“啊，没什么。”紫烟勾勾嘴角，“我们担心您，就想知道，您现在怎么样?没伤着吧?”
琵琶不去看他：“担心我?顾好自己的腰吧。小……有一丁点良心。”
板板安慰的拍拍紫烟：“升级了，过会儿就能消气了。”
琵琶背过身去，不去看他们，她听力很好，刚才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又气又笑，真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
对严止的感情，或者，是对紫烟的感情，如果真的像他所说，都是假的，那心里骤然一疼的感觉，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妖就好了，如果没有妖的妖丹组成的心脏，如果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琵琶，一个没有心的乐器，就不会难受了。
琵琶背着他们喊道：“夏荼，板板，把耳朵捂上。”
紫烟还没来的及说什么，他们俩已经乖乖捂好了耳朵。
这俩人，不够义气！
琵琶深呼吸，道：“紫烟！老娘乐意怎么做，犯不着你来管，乐意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就算是当姐姐，也得春雪楼楼主我，乐意！才可以！还有，就算是姐，你在心里把我当姐姐，也不许叫我姐姐！这称呼太老了，叫琵琶小琵琶，琵琵，琶琶都可以，叫夫人就更好了，但，不许叫姐姐，也不许叫妹妹，你敢叫，我就把你扔鲛海喂鱼！”
紫烟哪能说个‘不’字，好歹在卿墟走过一圈，自然知道，生气的女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只能咽下口水道：“好。”
板板捂着耳朵，脑子有些迷糊，甩了甩头，眉间一蹙。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某办公桌，一个穿着白色外褂的女子，盘腿坐在电脑前，对着一旁的男子招手：“清荷小径剧情结束，什么结果？”
“哦，我看了下对话变化，琵琶好像……成了紫烟的姐姐。”
竹夭转头看向他：“成了什么？”
“姐姐啊。”
“谁成了谁的姐姐?”
“琵琶，成了，紫烟的，姐姐。”
“姐姐?”竹夭惊讶睁着眼，努力控制，却接不住颤动的下巴，“后宫……成姐姐了？”
竹夭抓了抓脑袋，两手一摊：“这个剧情……我是用来攻略易凌的，琵琶去了，没有进一步攻略也就算了，怎么还成姐姐了？”
但是，下一秒，她又皱着脸，勉强接受：“行吧，儿媳妇也不差那一个，姐姐就姐姐吧，有亲人关系，春雪楼就是紫烟势力一部分了。”
“还有这……”
“嘘，不许讲话。”竹夭抬手拒绝，呶着嘴委屈道，“把罪魁祸首找到，再告诉我。”
男子摊手无奈：“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