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他老汉好运气,真叫他在街道上碰到了赵汉民。
这个帮闲身高八尺,立在那里街道上,端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身着短衫,正在巡街。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纷纷打着招呼,他娴熟的应着。
临到中午了,他手里提着肉铺老板孝敬的一条五花肉,胡饼店老板孝敬的几张胡饼,酒铺的酒,慢悠悠的晃荡走着,手里提的东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只下一刻,他仰面就看到了王岳岗,脸上裂开了笑容“王四哥,今天怎么有闲来城里?”
王岳岗谦恭的赶紧上前见礼,“汉民兄弟,正是巧,刚想着你,就碰到了你。走走走,一块去酒馆坐坐”不由分说,推着赵汉民走进附近一家挂着酒幌子的酒馆。
这个标着“酒”的店是个老店,漆黑的枣木桌椅已经被来来往往的酒客磨得锃明瓦亮,有股子老店的味道。食客们来来往往,占了少半个厅的桌椅,这已经算是萧条时候了,前几年火热的时候人人都有闲钱饮酒,那真是座无虚席。
俩人被热情的店小二招呼到窗边一个桌边,各自坐下,王岳岗大方点下酒菜后,亲热的说道“汉民兄弟,好久不见,家里可好,我安忠叔婶身子可好”“有劳四哥挂心,家中一切安稳,家父家母都好,家母还念叨着婶娘,我那婶娘身子可好,四哥家中如何,嫂娘可好?”
“都好都好”
两人为何如此亲热,原来两人父辈王士杰和赵安忠曾一起从军,家乡几百子弟,到最后只剩他二人活着回来,自然感情深厚,只是赵家住在县城,又加上王士杰早逝,两家来往则不如以前亲密。
“那就好,这酒不错,我常在这家饮酒”常饮酒的汉民劝酒道,而早有许久没饮酒的王岳岗老汉略尴尬的附和品评着。
谈起过去笑哈哈不停,你谈我小时候去你家偷瓜,我谈你小时候去我家胆怯不敢吃东西,饮到半程,酒酣半醉的两人醉眼朦胧,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的王岳岗提起了一个话头“三郎,你闲时多去村里走走,这些天着实见得你不多,是差事很忙么”
“还是那样老样子,唉不过四哥,确实马上忙起来了,”叹了口气,赵汉民伸手斟了一杯一饮而尽。招了招手,待王岳岗老汉附耳过来,悄悄低声道“皇上又要征辽了,而且是征兵百万”停了停又说到“这些大家伙都知道,是明年发兵。但是眼下就要征兵,但是奇怪的是只要一百个”
王岳岗疑惑的眼神“一百个?”
赵汉民看着王岳岗老汉奇怪表情,满意的笑了“嗯,奇怪吧,而且选人的标准是生辰八字”
王岳岗老汉无语的摇摇头。
片刻之后,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说道“三郎,咱家你侄儿敬济马上要考试了,可是兄长我发愁着来”
“不是县学先生夸说是个好料子吗?你愁什么”
“我愁得是怕征兵征到他身上,你知道上战场这事咱这辈子躲了留个命到现在,这要是征到他身上,我还不如征到我身上,可惜我老骨头一把,”老汉愁苦的絮叨着。
“四哥别愁了,兄弟这里给你留心着,征那么多的兵,少一个多一个的,总归有些办法,”
“多亏了我兄弟了,这可帮了我大忙了这是救了我全家啊,我得怎么谢你啊,”老汉激动地涕泪横流。
“没事,四哥,上天保佑好人,你个老好人,走路都怕踩着虫子的老好人。怕个甚来”赵汉民拍着手背安慰着。
“兄弟,兄长再说什么也难谢你,来时你嫂子嘱咐我,汉民办事打通关节不容易,求人打点,脸也受罪,嘴也受罪,腿也受着罪,这些个金豆子全都拿上,土特产能拿多少拿多少,不能让兄弟办事受别人委屈”
那些金豆子都是当年老一辈用命换来的,赵汉民当然明白,那是全部家当,眼看着兄长掏心掏肺的对待,他也难以自持,一把推回去“兄长,待得用得着这些的时候,兄弟自然会向哥哥讨要,此刻是不需要的,兄长先收着”
“兄弟,如今县尊,县丞什么章程你不说我也懂,这事说到底是哥哥的求你,不是你的家事,不能让你贴上脸面,还得贴上钱财,你不收,就是不愿帮哥哥”老汉激将着赵汉民道。
“好吧”拗不过的赵汉民叹一口气,看着憨厚老汉把钱袋子拍在自己手里。
“兄长把心妥当的放肚子里,兄弟这点事办不了,再也无颜见兄长”
絮絮叨叨,二人边喝边谈,直到全部酩酊大醉,各自归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