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是这儿管事儿的!给我滚出来!”
医馆的一层,围着层层轻甲兵,把原本就说不上松快的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站在层层中间的,正是一脸气血上涌,满面凶恶的孙朝。
“带着这么多兵来是想干什么?”当归刚诊完病人,就听着楼下闹哄哄的,叫李交去喊清念咋也不见回来,只好自己先来看看,没想到一看就是这么个情景,气的当归想要打人,却还是按捺着性子笑了笑。
孙朝看见当归走下楼,衣着气度虽然也很大气,但似乎不像是个大头儿,脸色更难看。
“你是谁?我找管事儿的。”
清念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当归都敢惹,真是…啧啧啧。
当归也眯着眼睛打量着孙朝。
“想必是孙公子了?有什么话需要这么说?来拿药还是看诊?”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我来干什么你能不知道么!不是你说话好使么?赶紧交出那个小丫头,乖乖让我打折双腿赔给我义兄!不然这事儿没完!”
当归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查明,那位学徒的诊治没有任何问题,是公子的义兄病得太深,公子不感激涕零我们徒弟救了你兄长一条命,竟然还不识好歹的怪她没保住你兄长的腿?”
孙朝似乎听了什么笑话:“医不好人还开什么医馆?我义兄腿都废了,难道还要我谢谢她?!”
当归看着孙朝胡搅蛮缠的样子,不怒反笑。
“孙公子,你这是非要拿小姑娘的一双腿不成了?”
孙朝点了点头:“不错!你要是拦着,小心我连你的一起打!兄弟们,给我砸!”
当归还没来得及开口,清念就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看热闹了,再闹下去真惹怒了当归,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吵什么吵!”清念清了清嗓子,故作强调的喊了出来。
她这一嗓子着实有效,孙朝立马就注意到了她。
“你又是谁?瞅你穿成这样倒像是个管事儿的?”
清念点了点头:“嗯,我是管事儿的。”
孙朝看着她还算温柔,语气更强硬了。
“那你麻溜的,把那个人给我!”
清念穿过重重人墙,一步一步朝当归走去。
“当归,那个孩子呢?”
当归皱着眉,疑惑的看了看清念,清念微微示意。
当归这才开口。
“那孩子正在屋子里,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清念点了点头:“孙公子找,叫过来吧。”
清念此话一出,很快,那位眼圈发红的姑娘就被带到了前面,孙朝一见到那个姑娘,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一副随时要上来撕碎了这个小姑娘的表情。
清念拉着那个女孩子的手,一步一步的朝孙朝走去,那个女孩子刚开始有些抗拒,但还是乖乖的跟在清念身后。
薛言和敬宇此时刚刚赶到。
“我说公子,你去不去啊……”敬宇不满的看着趴门缝偷看的自家公子。
薛言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看看再说。”
清念领着那个女孩走到孙朝面前,孙朝面前的路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人通过,清念站在离孙朝几米远的地方,方便孙朝能听到她的话。
“孙公子,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要这位姑娘的双腿吗?”
孙朝看着的气势不凡的清念,心中发怵,面色上却不敢表露。
“当然!别废话了!”
清念安抚的捏了捏那姑娘的手,又抬起头看着孙朝。
“即使在这位姑娘什么都没有做错、还救了您义兄性命的前提下,依旧忘恩负义的不改变想法吗?”
孙朝面色不善,似乎是被激怒了,一挥手,离清念最近的士兵举起了手里的弯刀,刀边离清念的距离不过一瞬,清念旁边的小姑娘近乎吓到失声,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似乎又流了出来。
孙朝看着清念坚定的脸色,似乎是从牙缝里咬出的字。
“是。”
清念看着发着寒光的刀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即使冒着要被本馆从此列入黑名、再不允踏入馆内求医,也不再有本馆任何医治帮助的情况,依旧不改变想法吗?”
孙朝的脸色更加难堪,自己沾着姐姐的光,却也不是能请御医的主,真被这医馆拉黑的话,以后若是有个病有个灾的话……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若真的是就此收手,那明天自己可就是这京城的头等笑话了。
“是又如何!”孙朝的脸憋的通红。
清念到是哈哈笑了,把那小姑娘护在身后。
“不如何,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把人给你!”
孙朝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清念耍了,恼羞成怒之下,刚要发作,就看见原本就已经非常紧密的医馆又涌进了一大批的重甲兵。
薛言看着背后的人,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
不会吧……自己记着京兆府尹不是这么清廉正直的人啊……就算还是要来维持秩序,至少也该拖一拖,看这来的速度、倒像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派了兵。
“孙朝!你不得胡闹!”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来的人不全是京兆府尹的兵,带兵的也不是京兆府尹,而是一位面色如玉的俊俏小哥,薛言常年在这京城公子哥儿里打滚,自然认得那人,那人若不是南平郡王身边那位玉面少将军还能是谁,怎么还请的他大驾了……
玉面少将军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薛言倒是不太熟,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印象,不就是一直跟在藤小爷身边的那个、他哥哥藤甫的长子藤黎吗!倒是听说过这俩人关系很好,怎么今儿个结伴出现在这儿了!”
孙朝看见两人,脸色又开始变,一块红一块白的,不知道该不该去继续和清念算账。那位玉面少将军骁勇善战,在自己姐夫面前颇有地位,在军队里更是自己的长官,但是他姐夫虽然不偏爱姐姐,但好歹也算照拂,自己做的事儿姐夫也没少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今儿个怎么不帮着自己、反倒派人来阻止自己了呢?
他一头雾水,此刻薛言比他还要乱呢,自诩很了解京城中的弯弯绕绕、此刻却压根想不通为何会冒出来这么一大堆人,薛言很是挫败。
玉面将军随母姓赵,单名一个烨字,孙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搞清楚,于是跑到赵烨身边,这赵烨长得稚气好看,年岁也比孙朝略小几岁,这气场却完全压过孙朝的虚张声势,隔着远远的看到了清念一眼,在别人发现不了的程度下,略微点头示意,清念俏皮的眨了眨眼。
“赵将军,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呢?”孙朝跑过去,小声的和赵烨说。
赵烨也没含糊,侧着头。
“郡王带话给你,莫要寻这医馆的麻烦,速回。”
说完这话,就不再和孙朝交流。
孙朝也很懵啊,不过一看赵烨都来了,自己再闹,姐夫可能会生气,那问题可要严重上许多倍,只好悻悻的点头,灰溜溜的带人往外撤。
此时不高兴的可不止孙朝一人,一直在二楼等着看好戏的清環也是一脸的不满。
清念捏了捏那姑娘的手,看了看不太远处的赵烨与藤黎,转身走回楼上。
一场原本有可能闹的沸沸扬扬的医闹,就这么滑稽的结束了,看着渐渐散去的士兵,以及已经走出门的两个人,清念笑的很狡猾。
一头雾水的薛言被一脸嫌弃的敬宇拖着随着往外走,一边被拽着一边被嫌弃。
“公子你也够没用的,你看看今天清念姑娘那气势!要你有何用啊真的是……”
……
傍晚
医馆闭馆,只留了几位守夜值班的大夫,一些京城本地的学徒纷纷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家迎接热乎乎的饭菜。
清念却没回家,医馆就是她的家了,加上很多学徒不是京城本地的,住在医馆后面的集体住所,吃当然也是在医馆专门的屋子里。
清念对着成箱成箱的大虾,脸色比白天还要难看。
“来人啊,给我来十个、啊不要二十个学徒扒虾!”清念朝当归大喊。
“没人理你!你自个儿扒去吧!”当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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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不是很想管你吃不吃饭,你别抱着我好么。”敬宇看着一副花痴相的薛言,脸上的嫌弃比白天更盛,恨不得伸出手指把他从自己胳膊上扒下去,只是碍于残存的一丝丝主仆情义才硬忍着没有下手。
“她好帅啊……”薛言却没理敬宇有多嫌弃他,只是回想着白天的情景,清念的脸时时出现在眼前。
“你说…我原本以为她只是长相有些出挑,才想去逗逗她,没想到她性格也这么…帅气!太帅气了!”
敬宇翻了个白眼:“主子你这样夸清念姑娘,除了显得您非常的弱鸡以外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清念姑娘的帅气现在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薛言不停的被嘲讽,竟然也没有像从前一样作势要打,只是继续没头没脑的说着。
“啧啧,数十刀口前依旧面不改色,几句话吓退孙朝那没眼色的货!啧啧!”
敬宇终于忍不下去,伸出一只手扒开薛言的头:“夸人也不是您这么夸的,人难道不是赵将军赶走的?”
薛言险些下巴怵在桌子上,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你说这无缘无故的,赵烨怎么会向着医馆呢?”
敬宇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赵将军向着医馆,赵将军的意思,可不就是南平郡王的意思?那藤小公子的意思,不就约等于是藤公子的意思!”
薛言听了敬宇直白的联想,终于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可是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为何连南平郡王和皇后胞弟都会同时护着这一个医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