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秦思归走在楼道里,一路过去,虽然墙门屋檐红漆脱落大半,但无一处不是雕花砌玉,精巧雅致。
可见先前的店家如何的挥金如土,毫不吝啬,将酒楼装修的豪华无比。
云隐和姚聪走在最后面,姚聪压低嗓音,道:“我看这秦掌柜不像面上那样老不正经的,刚刚聂宗主那一甩,叫做‘牛蹄裂’,用了五成功力,那秦更明轻轻一挥就给化解了,而且之前在楼梯上上下下,与聂宗主气流对抗,也毫不弱于下风。这秦更明修为绝对不浅,我猜至少破了六眼。”
云隐点了点头,他不会用气流聚音入耳,生怕秦思归听到,不敢出声回答。但心中也想:秦更明不惜将酒楼菜价从一千修行金币降到十个修行金币,也要留住几人。而且那秦思归皮肤细腻,不像粗人般的粗糙含茧,俨然是个公子哥模样,完全不似个打杂的。这满嘴香酒楼藏龙卧虎,到底有什么玄机?
姚辩转过身来,对着云隐和姚聪两人挤眉弄眼,“酒楼这么大,总共就两个人,还说什么一个月没来客人,我看地上一层厚厚的灰,得有半年没来客人了。这掌柜的刚开始狮子大开口收一千个修行金币,这会儿又贱卖成十个金币,该不会是个黑店吧?”
姚聪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道:“瞧你那熊样,我们聂宗主和石长老都有八眼修为,还怕他一个胖贼不成?到时候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不到羊肉惹得一身骚。”
“呸呸呸,你们这两只乌鸦!”聂灵霜瞪了两人一眼,“好好的住个店吃个饭,哪来那么多猜疑。”
“小霜妹妹,咱们出门办事,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的。”姚聪道。
聂灵霜向前看了一眼,道:“我看他们不像个坏人。”
姚辩摇摇头,不赞同道:“越是坏人,越能伪装。常言道:‘不怕红脸关公,就怕抿嘴菩萨’。那些看着和善的人,反而越有可能是人面兽心的坏人。”
姚聪也道:“小霜妹妹,你现在还小,心思单纯,哪吃天了大亏啊,可就明白了。”
“呸呸呸!又来乌鸦嘴!”聂灵霜大拍嘴巴去晦气,不再理会他们。
几人到了一间名为听香阁的雅间,秦思归拿出抹布在黄花梨木做的桌椅上擦拭一番,请各位一一落座,然后到隔壁小间端了一张绘花陶瓷托盘进来,在几人面前放了一副银制碗碟和筷子。说了声“客官们稍等片刻,马上上菜”。拉起屏风,退了出去、
等秦思归走远,姚聪拿起筷子在手里摆弄,“啧啧,瞧这雅间的阵势,我一个粗人还真不习惯,到时候吃饭不会有什么讲究吧,聂宗主你可要提前告诉我,免得闹了笑话。”
聂永环视四周景物,道:“这桌椅碗筷,花瓶装饰,倒是与我先前来时一模一样,十几年后重游此地,真是感慨万千啊。想当年猎王宗还只是个小宗门,我聂永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如今猎王宗已经成为大陆第一狩猎宗门了。”
说着揉了揉聂灵霜的细发,“我的女儿,也长这么大啦。”
聂灵霜格格笑道:“爹爹当时和娘亲一起来,这次却是和他的小情人一起来了,娘亲要吃醋了。”
聂永哈哈大笑,“那你下次来时,可要带上你的小情人,让爹爹吃个醋了。”说着嘴巴向云隐的方向一噘。
“爹!”聂灵霜小脸涨红,“又来瞎说话。”
云隐先前没有听到聂永打趣他和聂灵霜两人,所以此刻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想聂灵霜一个小姑娘,听到这些话害羞了,完全不知道对话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过不多时,秦思归在外头喊了一声,然后拉开屏风,推着一辆足有一人高的方车进来,方车有几十个抽屉,均由雕刻精致花纹的木板隔开,车底有四个小滚轮,推开来吱丫吱丫地摇晃。秦思归从车后探出脑袋来,道:“上菜啦!”
然后捏着抽屉门柄,将第三格抽屉打开,小心翼翼的端出一盘菜,嘴里念道:“出淤泥而不染,此乃糖醋荷藕。”
说罢在梨木桌上放上。众人瞧得目怔口呆,只见盘中只有几片圆藕,沾了酱油食醋呈苦黄色,藕片旁边用几株兰花菜点缀。
秦思归打开第五个格子,“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此乃喜鹊登梅也。”
一道围了一圈红枣,中间摆着两朵用胡萝卜雕刻的梅花和喜鹊的菜端了上来。
“冰雪封大地,节节高升是冬笋,第三道前菜——虾籽冬笋。”
打开第七个格子,取出一道更是惨不忍睹的前菜,上面黄灿灿的冬笋铺了薄薄一层,顶上放着两只看上去不大新鲜的虾肉。
秦思归又读诏书似的一本正经道:“这三道菜吃了以后,客官保准事业有成、吉祥如意、步步高升。”
说完一改正经的模样,躬身谄笑道:“三道前菜已经上完,客官们先吃着,主菜等会就来。”推着方车离开了。
“这绝对是个黑店!”姚聪忿道,“听这菜名,我还以为会是个什么雅致玩意儿,没想到全是忽悠人的。就这么几盘破东西,最多值十个铜币。”
聂永苦笑:“吃菜嘛,就是吃个意境,别抱怨了,动筷吧。”
聂灵霜也是蹙眉不满,“先不说这些菜味道如何,就是再来个十盘,我看也只够一个人的量,还不如杀些妖兽吃肉能填饱肚子。爹爹,你之前来吃,也是这样的菜色吗。”
聂永夹了一块藕片,端详片刻,试探着咬了一小口,顿时面如土色,五官扭曲,喉头一动,勉强吞了下去。
“这……这味道,和以前好像不大一样。”兀自打了个哈哈,道:“毕竟十几年了,以前吃的哪有这么好,现在大家日子富裕起来了,天天大鱼大肉,所以再吃这些,也就觉得不过如此了。”
“爹,你就别再给他们找理由了,这店家根本就是拿几块烂藕,几个干枣骗我们的。姚大哥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心思单纯,这下吃了大亏。”聂灵霜愤道。
石不语犹豫片刻,把刚刚在铺子问路时候,满脸胡渣的掌柜说的话告诉了大伙。姚聪辩顿时咒骂起来,连说几遍“果然是黑店”。
“石爷爷,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聂灵霜叹了口气。
“我看你们兴致很高,不忍心泼你们冷水。”石不语笑道。
“好了好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个教训。我们先把饭吃了,再找别处落脚。”聂永道。
几人纷纷妥协,开始动筷,不一会儿,各人脸上都露出了嫌弃、恶心、痛苦的神色,但是也没再听到一句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