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萍自离婚以来,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空的,思想是空的,家是空的,生活是空的,她吃不好,睡不好,想起老纪就落泪。
二十多年,老纪算是好老公,又上进,又聪明,从不跟她吵架,大不了闭起眼睛不说话,想起老纪闭起眼睛不耐烦的样子,她觉得特别可爱,真想他就在眼前,摸摸他,气气他,自己真是不该跟他闹,更不该跟他离婚,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午夜两点还睡不着,她起床出去走走,走到外面又想去老纪的公司看看,她打车到公司楼下,看看老纪办公室的灯没开,想他可能睡了,她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看着他的窗户,仅仅看着窗户也觉得安心。
一辆车经过,吓了她一跳,那车很新,款式很好,是老纪喜欢的车型。老纪把车给了她,她要车有什么用?她不会开车,一直在车库放着,不如给老纪开。
老纪办公室的灯亮了,他是起夜吧,她想给他打个电话,拨号码,拉黑了。这个老纪,真狠心。她想跟他谈谈,二十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如果他答应以后不再出轨,再一起走走,一辈子就过去了。她去公司大门口,叫保安给她拿纸笔,她在纸上写:“我在楼下,我上去跟你谈谈吧,我不吵不闹,车给你开,我们二十多年夫妻不容易,复婚吧。”
一个保安拿着字条上楼,回到保安室时,王翠萍赶忙过去问:“纪总有没有让我上楼?”保安说:“阿姨,纪总睡了,他让您回去休息。”一听老纪不见,老纪窗户灯关了,王翠萍的肺都气炸了。破口大骂:“他是个流氓,卖淫嫖娼,让我捉奸在床。”保安把门关上,两个保安对视一笑,露出鄙夷的神色,做自己的事,不看她。
她无处撒气,打通了孙志鹏的电话:“孙总,我离婚是老纪骗的,我还想把车给他开,他连楼都不让我上。”说到这里,王翠萍一闪念,刚才开过去的车是老纪开的,车开过去才上楼开灯。她立即对孙志鹏说:“他买车了,买的豪车,他一定是转移财产,我要告他,孙总,这样的人,你要提高警惕啊!”“孙志鹏的嗓音沙哑,一听就是没睡醒:“嫂子,这么晚你还不休息啊?”王翠萍说:“我想跟他谈谈,二十多年夫妻,连句话都不说,他怎么这么狠心啊。”孙志鹏说:“嫂子,我见了他劝劝他,你先回去休息吧。”王翠萍刚刚“嗯”一声,孙志鹏的电话就挂断了。
老纪在楼道上,看到范晓燕,让她到办公室坐坐,他推门进自己办公室,见范晓燕跟着他进来,把门关好,他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说:“最近杂七杂八事搞得我焦头烂额。你怎么样?工作还好吗?”“纪总,挺好的。”“上个周末想跟你联系,怕不方便。”“是,周末不方便,他现在周末不去他妈家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去散散心,天天上班太累,一点个人生活都没有。”“我也很想出去走走呢。”门被打开了,孙志鹏看了看范晓燕,对老纪说:“忙完来我办公室一趟。”老纪说:“行。”孙志鹏一出去,老纪说:“晓燕,你先回去,我微信跟你约时间。”“好。”
老纪来到孙志鹏办公室,孙志鹏说:“昨天晚上王翠萍三点多给我打电话,想复婚?她说找你你不理她?”“是,我后来听保安说,骂了半个多小时才走的,一言不合就翻脸,还是老样子。我不知道她给你打电话,你拉黑她就行,别理她。”
孙志鹏话题一转说:“听说有公司来挖角,我跟人力资源部说了,骨干员工辞职必须马上通知我。”老纪说:“我也听说了,不如召开员工大会,把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告诉大家,上升空间也对员工有吸引力。”“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高层领导私生活混乱,会让员工失望,咱们都注意点。”老纪知道孙志鹏的话指什么,说:“行。”
公司严防死守,措施频出,仍然有技术人才辞职,孙志鹏知道尽到努力仍然留不住的人,只能放手,尊重员工对自己职业规划的选择,但是跟员工谈话后,员工不为所动,他心里还是感到压抑委屈。
他去楼顶吹吹风透透气,从高处俯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感到,直线虽然最短,但是永远直线根本不存在,追求最快本身就是荒谬的,只要有员工基础队伍在,有他的正确方向在,公司仍然可以越来越强大。
他从楼顶顺步行梯往下走,听到有人在打电话:“老公,审计局来查账,我们部门加班晚上住在公司不回去,你带好菁菁。”审计局查账的事子虚乌有,借口不回家的一定是范晓燕。他继续下楼,看到范晓燕还在跟老公交代家里的事,他装作没看见,走进楼道回办公室。
他提醒老纪太多次,毫无作用,他要想想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打开微信,点击那个被静音的名字上的红点,魏彤彤的留言少多了,但隔三差五还是有,想念,欲罢不能,期待,曾经发生过的细节记忆,他看到过一句话:“因为你的一句轻浮的话,很可能悲伤另一个人一段时光。也有的,将会是,一生。”
他经历过不止一个女人,从来只是刹那动心,不会被感情牵制,他一向认为被感情牵制是愚蠢的,但是他也知道,不被感情牵绊的理性有可能灭绝人类,因为如果抵御住爱情的强大驱动力,人类独自快乐,哪里有在疼痛中挣扎的繁衍。
或许魏彤彤这样的人,才是人类的依托吧。
那天晚上,他拨打了魏彤彤的电话:“彤彤,是我。”“我等你电话好久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复?”听到魏彤彤的话,孙志鹏对自己的残酷无情毫无愧疚,愚蠢会让付出不但没有回报,而且付出更大代价,比如,投资一百万做生意,愚蠢会让一百万化为乌有,并且可能因此负债五百万。
他不是要娶她过一辈子,跟她胡扯一阵子的耐心他还是有的。他说:“你太美,我怕你后悔。”“我不后悔,我能不能去见你?”“好。”
老纪知道王翠萍不会开车,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他带范晓燕去另一座城市,路途两个小时车程,路上,为了气氛不沉闷,老纪搜肠刮肚找话说:“你爱看什么电视剧?”“家里家务多,电视剧太长,没时间看。”“你喜欢读书吗?”“上学的时候喜欢读小说,现在有时间读专业书。”“你唱歌好吗?”范晓燕羞涩的笑笑:“不好。”
老纪聊的很累,他年轻时就发现,女性,一旦有男性接近,她就会认为男性应该对她好,女性是不会思考必须激发出男性的爱,爱驱使男性对女性好。
老纪打开音箱放音乐,范晓燕渐渐歪在座位上睡着了,工作太辛苦,老纪理解她,调小音量,让她睡,而且她的长睫毛留在脸上的阴影,很好看。
范晓燕比以往更加顺从,更加积极,更加热心,他却发现她的性格比较慢,比较简单,比较无趣,以前来去匆匆,总是怨时间过得太快,这次时间充裕了,连她的A4腰,也让他失去兴趣。
他记起了李莹的很多表现,甚至后悔对李莹过于决绝。感情来去无常,他叹为观止。
范晓燕赴约时,计划跟老纪提借钱的事,她打算借一百万,帮老公宋茂林开个网吧,许诺赚到钱还给他,她努力让他开心,但一直没好意思说出来。
她想着时间还长,不如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