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妹妹已经熬了半个多月,早上一大早出去,晚上回来后就关在屋里,半夜两三点起来煮泡面,虽然小脸依旧肉乎乎,可是眼袋已经可以挂腊肉了,亓二哥有些忧伤给在外出差的大姐打了个电话表示创业又缺钱了,小妹挣钱太不容易了,他不好意思要。
吃过晚饭,亓景照旧收拾完厨房回房准备继续奋战,大姐打来电话。
“最近还好?工作顺利吗?”亓家大姐现在法国出差。
“姐,这个世界有点奇怪,人总喜欢让别人理解自己,然后要说很多话做很多事。可是最后,人们也不会太在意他。”
“是景景等的那个人要出现了?”亓家大姐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她知道她的小妹并不是真正要和她讨论一些哲学问题。
“景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姐姐聊过天了,明天我没有事,你和姐姐好好说说。”她的小妹妹很少表露心事,而每次和她谈心之前都会说一些奇怪的话遮掩,这是亓景因为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而造成的毛病,就像小时候被人当成小怪物打骂,回家后问她疼不疼,小孩子却问她:姐姐,树吃糖是要把糖果埋在土里吗?答非所问,左右遮掩。她心疼这个不会表达的孩子,所以再也不回答孩子奇怪的问题,直接找到小孩心中所想。
所幸,她一直都能找对,那个人永远对。
“大姐,我找到了那个地方,那里我不是怪人,可以正常的说话。”
“我遇见了一些人,那些我知道会遇见的人。”
“姐姐,我还没有遇见他。”
亓家大姐感到欣慰爽快的给一直缠着她的弟弟打了五十万,小妹最后的一句,语气不是失望,更像是见到了夜晚的繁星后对明日太阳的笃定。明日还未到来,但人们知道太阳一定会升起,只要等待过黑暗。
“你二哥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这几天又熬得很晚。”温柔的女声里有些些责备,亓景翻着手中的书,这几天她翻了几十册典籍,人名时间事迹契约全都搅在脑子里,疲惫渴望倾诉。
“姐姐,你听我说。”
“好,你说。”顺从了那个孩子难得的撒娇。
“姐姐,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已经嫁人了,丈夫似乎不喜欢我,他轻视着我的平凡,我也不敢和他多说话,我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缝制布鞋,他出门问剑每次都极为凶险,我不能留他只好多缝制些布鞋让他路途好一些。他最后一次问剑离家时,我也是笑着给他送行,给他的行李里装着我缝制许久的布鞋,他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茶馆里说书大爷说我丈夫死在了一个小镇,他出门从不告诉我行程,从茶馆回来我才知道,要到哪里给他收尸。”
“姐姐,你听了一定觉得荒唐,觉得梦里的我可悲,我也这么觉得。给他收尸不够,还留在了那个小镇孤独终老。”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平凡的女人,以丈夫为天,封建守旧没有自由?她那点卑微得没人关心的爱情活该埋在土里腐烂。”
亓家大姐听出小妹声音的颤抖和越来越失控的情绪,她反复喊着景景,电话那头的人却自顾自得说着。
“我去找巫师,问我丈夫能不能投胎,他死前以自己为剑,用尽气运,我想我的气运可以给他。巫师说,我的丈夫他本可以投胎却滞留人间。我又问巫师,那怎么可以死后滞留人间呢?巫师要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一年后我把孩子交给巫师,他和我说,我的丈夫死后去过与魂铺,说那是去黄泉必经之地,那里人可以帮我。”
亓二哥抱着电脑推开房门,看见小小姑娘哭的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一起,不停打着嗝,怀里抱着一本书,抬起头看他时,眼睛红红的,像极了被冤枉做了错事的小孩。“亓二缺,景景怎么样啊,你在家怎么照顾的,把镜头对着景景,赶紧的。”电脑里正是被亓景胡言乱语吓坏了的亓家大姐。不好,他的小妹妹不好,被骂做亓二缺的少年轻轻拍小孩头,没有笑容,道:
“小怪物,哭的真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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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景被关在了家,大姐下了死命令不准出门,亓二哥监督。
“哥哥,这个排骨,你酱油放多了,好黑呀。”
“吃你的别说话。”哥哥很冷漠。
“哥,我保证这次不落地成盒了,你带我打游戏吧。”
“玩你的别说话。”哥很无情。
“亓二缺,我想出去!”
“一边呆着去。”亓二缺很坚定,不许出门,小丫头片子老实呆着吧,不然大姐答应给他的创业资金就没了。“还有,别说话。”
做了一个星期屋顶洞人的亓景用她毫无血丝的眼睛和满满胶原蛋白的脸蛋说服了强硬的大姐,并保证绝对在阳光下健康成长,在姐姐那得到出门许可后蹦蹦哒哒要出门的亓景被哥哥拦住门口,兄妹俩谈了数语,亓景终于出门,立马赶到与魂铺,却发现铺中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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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剑道巨子现在的邋遢怪人给小姑娘开了门,怪人在那次梦境事件后就恢复了神志,但还是免不了和大风打一场,大风难逢敌手,打得不相上下,怪人至始至终未出一剑,之后两人便把酒言欢相见恨晚。怪人也彻底在与魂铺住下了。
“我一个星期没来,他们人呢?”桌上的垃圾成堆满屋酒味,亓锦熏的脑子疼,找了垃圾箱,把桌上东西一股脑全扔了。
“容辞听说是还要上课,容伯和大风去挑西瓜了。”怪人本来嗓音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是和大风彻夜喝酒喝的又开始沙哑起来。
“这七百年,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想活。”
怪人被这突然的一问有短暂的愣神,说话的人手拿着刚装满的垃圾袋靠在门扉。
“不,我想活。”怪人神色平静,继续做着亓景刚刚的收拾工作。
“我等了七百年是想穿着布鞋陪她走一遍江湖,你知道魂魄是无法实地走路的。所以,我想活。”
“所以你来与魂铺是要偷东西。”亓景紧盯着怪人的眼睛,手中垃圾袋几乎要被扯破。
“我只是在等人。”桌子已经收拾干净,怪人晃晃酒瓶还有声响,没有酒杯,直接对口喝了起来。
“我妻子是有一样旧物寄放在这,我在这等她来取。”
亓景其实并不知道怪人的意图,她只是在试探,试探怪人知道多少,试探她可以说多少,亓景清清因为紧张而干哑的嗓子:
“你的妻子清尧,我可以帮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