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太阳比其他地方的更有太阳的气息。
在景明愣神的功夫,这个祁阳已经走了。景明坐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会儿天空,直到太阳落山,她才缓缓迈开腿,走回了自己的年部。
她记得应该在年部档案室里有专门的学生档案,这时候应该能偷偷溜进去。
到了档案室,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开灯,东翻翻西找找,她发现这个学校的档案居然是按照姓氏分类的。过了好半天她才终于找到了“祁”姓档案,翻开后就看见今年的学生档案里的确有两个名字叫“祁阳”的男生,完全一模一样的名字,只是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是冬日的阳光,能在最清晨的夜晚给人以最温柔的慰藉;一个是夏日的烈日,总是在最酷热的正午给人最残酷的考验……这是景明第一次觉得同样的阳光却有着不同的感受。
当然,也可能是早就体验到了,只是自己没发现罢了。
“这个祁阳……更像是第一页里的那个小不点啊……”景明拿着名册喃喃道,“之前那个就和第二页里的有点相似的感觉了……但又感觉有点不一样……咝……哪里不一样呢?”
好像是这个祁阳比上一页书里的那个感觉更不好对付。
突然有一束光打了过来,景明被刺得眯上了眼睛。她用手挡着光,嘟哝了句什么,一回头,却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左羽扇。
不知怎的,景明总觉得……他来的时候好像比平时更晚些。
可是再往下看,她就说不出话了。
这时的左羽扇,已经截肢了。一只空荡荡的裤管在轻轻地晃动着,每晃一下,景明就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无能为力,无济于事,景明突然觉得自己哪怕是再高的学历,却也拯救不了自己想要去拯救的人。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刺穿了她的心。她感觉到了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哪怕是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换不回他一个健全的身体……
算了,只要能活着,总会出现好事情的吧。
“你是?”左羽扇小心翼翼地问着。景明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连身体都穿越了,他不认识也是正常。她连忙站了起来,冲左羽扇深深鞠了一躬,嘴上不住地说着“抱歉抱歉”,一溜烟地跑走了。
左羽扇一脸迷茫地拄着拐杖站在原地,手上拿着一本名册,上面写的姓氏是“景”。
“她为什么……没有来这个学校呢?”左羽扇抱着名册,深深地叹了口气。
至于景明为什么要逃走……她也不算是那么心宽的人,有的时候都恨不得全天下只剩下自己一个女孩,可以无忧无虑地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是每当做完了梦,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又只能无奈地笑笑——像左羽扇那种人,只怕是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和他,他也不会选择自己。
可怕的伦理道德。
景明按照苏涵枫脑中残留的一点点记忆回到了家,推开门却是一股压抑的气息。家里没有人,可是气氛就是很低沉。
景明甚至都觉得这比自己家的气氛还要低沉。她只是坐了一小会儿就再也坐不住了,扔下书包就跑了出去,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她突然感慨道:“这小姑娘还是人吗?怎么在那种家生活那么长时间的?!”
当年她忍不住的时候还跑警局去住了几天呢!
“还是外面的空气最新鲜啊……”景明在空中随意抓了一把,又轻轻摊开手掌,眼睛里面流动着一种莫名的光华。
她突然想到了十年前被左羽扇捡走的那个晚上,星空还是一样的迷人,星空下的人也是一样的失意,只是光景流转,在她的心中已经完全变了一幅景象。
当年充斥在她的内心之中的只有恨意,而如今……
是爱么?可以称之为眷恋吗?可以以贪恋来描绘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情吗?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在不停地抓挠,只给了她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很疼,深入骨髓的疼。
“呦,苏涵枫,我没说错吧。”一个无比熟悉又极端陌生的声音在景明身后响起。景明听得出来这就是那个黑暗祁阳,她非常不想回头,但是耸耸肩又觉得这人身上有太大的压迫感,只能硬着头皮转过了身,问道:“什么事?”
“解决了?看你心情不错。”祁阳问道。景明看了眼他,双手插兜,一脸地痞流氓无赖样。景明觉得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多半不靠谱,但是这句话又是那么的真切,让她忍不住觉得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然而景明知道,这根本能说是无稽之谈。
景明长吸了口气,皱皱眉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心情也就那样吧,你会不了解?”
“什么意思?”祁阳把双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换成了抱臂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景明。
“我又不傻。”景明耸耸肩,“你把我的永生书弄到哪去了?”
“诶。”祁阳舔了下嘴唇,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强不少嘛。”
“我不想跟你说什么废话。”景明粗暴地打断道。
“废不废话都是这么个样子,这都是事实。不过你放心,永生书和永生书的冲突不会影响到你的愿望,你大可以……嗯,放肆一点。”
景明想知道的当然不是这些。她现在极度渴望一个向导,一个可以告诉她某人的危险系数的向导!
这样子摸摸索索的感觉真的太让人觉得难过了,比自己考试前一分钟发现自己什么都带了就是忘带大脑的感觉一样难受。
当然这都是她听说的,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我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景明叹了口气,“你和祁阳,到底哪个是真正的祁阳?”
“都是。”祁阳几乎是不假思索,“我也没想到我俩这次能在同一页里出现,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如果这是小说的话,你俩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才对。”
“默契,和我想的一样。”祁阳笑笑,“你……想不想知道永生书的下落?”
景明抬了下下巴。
“你要是有什么罪一定是傲慢。”祁阳断言,而后又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总之没什么可担心的,做好你的事就得了。”
“没人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啊。”景明皱皱眉毛。
“你会不了解吗?”祁阳笑着转身离开了,“明明这个世界,都是你创造出来的,你怎么会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