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头,宁大老爷一大把年纪了也对着皇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陛下!这可是要了老臣的命啊!长房就只有婠婠一个宝贝女儿,我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生怕她因为女儿身被人瞧不起,从小养在身边,教她读书写字,才情不逊于男儿。婠婠出嫁,我只想着皇上太后定能善待婠婠,可是……陛下,您看在老臣一片爱女之心的份儿上,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
皇帝眉间的郁色也越来越浓,他这次也是被这个养母气得仰倒。宁家人可是好惹的?便看今天朝上工部左侍郎和承恩公被宁家嫡枝、旁枝、门生和姻亲给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知道了。这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光是姻亲就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更别提那些受了他家恩惠的门生和本家子弟了。从今日,宁家人就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说,却有一大堆人为宁家姑娘出头便知道了。这种大家族出来的贵女哪里是太后能随意打脸的?
今天朝上的事儿不过是宁家给皇室的一个提醒罢了,若是真惹毛了他家,只怕是这承恩公府和工部左侍郎府都能被戳成个筛子。就连太后的地位都不一定能够保住了。
再者,宁玉婠是贵妃的侄女,也是他十分喜爱的小辈,常常有赏赐去的。太后这般坑她,岂不是不给贵妃和他面子?
“宁爱卿放心便是,婠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自然不会让婠婠受委屈。”皇帝思索一会儿,对着宁家人正色道。
宁大老爷打耳一听,连忙拉着一旁沉默不语的长子大吼:“臣叩谢陛下隆恩!”宁大少爷宁子叕却甩掉了亲爹的手,抱拳上前朗声道:“微臣恳请吾皇为臣之妹赐下爵位。微臣恐旁人认为臣妹德行有亏方才令皇家一娶两妇,虽侧妃暂时不能进府,但闲话终究不可避免。所以微臣恳请吾皇赐下爵位,以堵京城百姓悠悠之口。”
皇帝双眼微眯,心中只是觉得这宁家太过跋扈,已经得了赔礼还不够还要讨爵位。只是再一想,他现在还真的动不了宁家,宁家旁枝的四房和五房盘踞在淮海、甘肃,如今淮海时有海寇进犯,甘肃也有蛮族蠢蠢欲动,他现在十分需要宁四郎和宁五郎。而京城宁家嫡枝中,宁大老爷身有世袭的国公爵位,而且又是文官之首,稳定朝纲还得靠他。而太子妃所出的宁家二房则是掌管刑部大权数十年,余下的三房、六房、七房虽不比这几房势大,但也多盘踞一片势力圈。
宁家,只怕是一动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弹……还是保持现有的面子和平就行,起码不危急朝纲。
“这是自然,婠婠受了委屈,朕自当有补偿。”皇帝握了握拳,随即舒展开来,朗声道,“婠婠是贵妃的侄女儿,朕自幼看顾长大,便让婠婠接替了胥洛县君的爵位吧。”
宗室里先前那位胥洛县君是一位郡王的庶女,在一年前就病逝了。
……
“王爷,宁家行事也太大胆了!”杨安听到今日宁家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皱起了眉,对着那不急不慢喝着茶的男子道。
段长风一身竹青色的长衫,如丝绸般的青丝被一顶小小的玉冠盘了起来。一双带着几分妖娆妩媚的丹凤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朱唇微微勾起,当真是倾世之绝色。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手中的青瓷茶盏。
他这位王妃可真是不好惹。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受不得一点儿委屈,是一定要找补回来的。
“无碍,本王倒是觉得王妃如此甚好。”段长风放下茶杯,轻轻走到窗边,推开窗。一束皎洁的月光撒到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银边。人月如一的高洁气质更令人沉醉。
一低头便看见手腕上一个女子带的玉镯,这也是靖阳王多年来令人诟病的一点——手上总是戴着一个女子用的小玉镯。段长风笑了笑,便是诟病又如何,他的玉镯永远都是他的玉镯,永远永远……
……
“哐当——”
织萝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梳,面带担忧。宁玉婠低垂眼眸,无奈的笑笑。她六岁遭人暗算落水,被救上来以后就落下了病,后来身体上的病被调理好了,这双手却始终无力,不能拿重物。
倒是可惜了这双挥得动长鞭耍得了大刀的手了。
”小姐,”织萝欲言又止,见宁玉婠那双好看的眼睛默默看过来,叹了一声道,“小姐的婚期也将近了,也不知道夫人会不会给小姐准备通房。奴婢一想到那群贱蹄子在夫人面前搔首弄姿的样子就恶心!”宁玉婠闻言莞尔一笑,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她倒是觉得这通房丫头不必带过去,等要用的时候再送来便是。如果一开始就带了通房,岂不是怀疑靖阳王的人品?虽然这只是一桩利益联姻,但若是能好好经营一段感情那也是锦上添花不是?
“好了,你呀就是这样,嘴上不带个把门儿的!现在是我惯着你,等到了王府可就没人护着你了!”宁玉婠刮了织萝的鼻子,笑得十分娴雅。
宁玉婠记得她读过的野史里前朝的一位女皇,刚刚及笈就已经君临天下,权势滔天,说一不二。这位女皇唯一的皇夫是当时天下第一才子,也是一位俊秀公子。只可惜这位皇夫不长眼睛,和女皇的一个婢女悄悄混在了一起,眉来眼去。然后……得知此事的女皇大怒,将婢女活生生吊死在金陵城门口,尸体被风干了才被扔到乱葬场。而这位皇夫则是囚禁冷宫中一生,哦不,女皇陛下感念皇夫的“恩德”,特意每日请了不同的青楼名妓。皇夫不过五个月就被生生折磨死。而女皇陛下每日美男相伴,又娶了一位更加俊美的皇夫,一生风流。
感情这种事儿,谁怕谁?若是那位靖阳王敢负了她,她不是没有能力背着他自己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