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中,陈达与应逍仍在全力施展。汗水挥洒,脚下升起烟尘。
围观人群中有懂行的,将两人奇怪动作的真正含义传了开来。
于是笑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人比起了斗鸡眼来观望。人群中接连有“哦”、“啊”的惊呼赞叹声发出。
陈达见试演这么久都没分出个胜败,便逐渐焦躁起来。
他转换架势,定身虎踞,双手紧握刀柄,刀尖对着应逍无规则晃动起来。
应逍见状,倒转刀身,反手持刀对着前方,却将藤牌斜拉至身后。
两人定身凝神,相互对峙。
小童孟萌发现场中两人改换架势,抬头问林觉远:“爷爷,他们现在又怎么打?”
“陈达此法意在迷惑对方,让其分不清进攻方位;应逍这架势倒是少见,反手持刀攻防一体,盾牌后撤蓄势,莫非要以盾为刀?”林觉远声音清亮,远远传了开来。
围观众人听闻,精神一振,还没来得及凝神观望时,陈达已瞬步前冲,长刀直袭应逍面门。
应逍只觉长刀刀尖刹那及面,锋芒凛冽,刺得面皮生疼。他心中一惊,却下意识俯身前冲,右手朴刀斜上一架,架开长刀,同时左手盾牌向前猛击,盾缘直向陈达头部袭去。
陈达刀被架开,却是借力拧腰,扭身旋转,长刀破空划出大弧,凄厉爆鸣,竟是后发先至,携带千钧之力碾向应逍。
若应逍执意盾击,虽有可能触碰陈达,但被长刀砸身,必定重伤,且受创时力竭,盾击威力全无。刹那间,他只得偏转藤牌,缩身全力防住。
轰然一声巨响,长刀猛砸藤牌,藤牌上灰土爆散于空中,应逍急步后退,撤去力道。猛抬头,只见陈达又是借力拧腰,倏忽转身,刀尖反向一弧,裹挟着漫天扬尘劈向应逍,竟是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
应逍已知中长距离自己毫无胜算,当机立断,抬盾护住上方,一个滑铲猛然近身,朝陈达下盘迅捷无比劈出三刀,却劈了个空!
此招是地堂刀法中的绝招,电闪雷鸣间攻敌不备。陈达刀长,若是收刀招架,已然不及。霎时间只见他左手一压刀背,刀尖杵地,以长刀为杆望前跳起,恰好躲过了应逍第一刀。掠过应逍头顶时一脚踩到盾上,半空中借力拧身,长刀撩向应逍身后。
应逍侧身闪过,见陈达还未落地,闪身向前,趁他在空中无处着力时,刀盾齐出,迅捷无伦击出五下。
场外众人方才才见陈达长刀势大力沉,牢牢压制应逍,瞬息间又在空中被逼入如此险境,一时间都惊呼出声。
眼看陈达就要落入刀光盾影之中,倏忽间,他双手上下持住刀身,以刀为棍,叮嘭叮嘭叮,接住了应逍所有的攻击。
陈达甫一落地,就遭遇应逍狂风骤雨般的强攻,藤牌在眼前飞舞晃动,朴刀自盾后以无数刁钻角度戳入。陈达瞬间压力大增,心知应逍已经全力施为,打定决心贴身缠斗。于是也振奋精神,长刀化棍,狂舞呼啸。
两人就此陷入胶着,场中兵器交击之声连绵不绝,闪转腾挪间尘土飞扬,煞是好看。
围观群众终于找到了理想中的热闹场景,一时间欢呼喝彩之声大作,人人喜气洋洋。
此时一位长髯老人出现在林觉远身旁,发声问道:“便是此刀么?”
林觉远仍目视场中,问道:“老五,你看如何?”
“还有一短刀使法。”长髯老者回道,声音干脆冷峻。
似是回应老者所说,场中陈达左手一把抓握刀尖开刃处下方的刀身,刀柄拄地,将开刃处当作短刀使,同时右掌,肘,膝皆化为武器,攻势顿如怒潮奔涌,狂乱无伦。
应逍登时觉得气息一窒,似有一堵堵钉墙层层碾来,当即盾牌护身,朴刀使出一招“缠头裹脑”,大步后撤。
他见陈达又一振长刀,就要再使长刀刀式,便知无论是长、中、短哪种身位,自己功力都稍逊陈达一筹,若想胜利,只能行险取巧。
此刻两个年轻人都已打出真火,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取胜,出手都是用尽全力毫不留情。
林觉远见状,暗运内劲,准备随时出手制止,生怕两个好苗子出了什么闪失。
只见应逍俯身深踞,藤牌挡住肩下任何动作。他见陈达长刀直刺而来,用脚勾起地上浮土,飞撒陈达双眼。
陈达振臂挡住,转刀势再刺,应逍看准时机,用朴刀拨飞尘土,再袭陈达双眼。
就在陈达挥刀再次震开尘土之时,应逍竟将盾当作盆来用,旋身铲起大块泥土,猛地掷向陈达脸面。
陈达哪料到应逍这等无耻,一而再,再而三使出下作手段,也亏得他应变能力强,危急时刻跺地跃起,大片泥土砸来,扑黄了整个衣袍。无奈泥尘实在太多,陈达双眼还是遭了央。霎时间两眼一痛,眼前一片黑暗。他一落地,转身拖刀便走。
众人见应逍连使三次阴招得手,举座哗然,一时间嘘声四起。
应逍哪管他们,机会稍纵即逝。他使出地堂刀最强身法“黄龙九转”,似化为利刃旋风,须臾间闪到陈达身后,刀光盾影自下往上吞了过去。
众人惊呼,眼看陈达就要被旋风吞噬,却见他纵身跃起,在空中拧旋腰身,长刀携身躯重力与全身力量,以奇异角度击在应逍兵刃上,随即借力弹开身体。
当是时,陈达双眼仍是紧闭,他为何能够如此巧妙地控制长刀,精准击打对方兵刃?
围观众人大惑不解之时,陈达已三次击打应逍兵刃,三次弹开自身,两人离墙面越来越近。
应逍心下苦不堪言,每次被陈达于空中击中兵刃,都有一股巨力传入体内,自己运转的身法瞬间凝滞,手臂酸软,快要支撑不住了。待第四次交击,陈达弹开后落于墙面,当即虎踞于上,抬头目视应逍。他双目竟已复原。
应逍刚好转身,瞥见陈达虎踞于墙面,刹那间,似有种幻觉,彷佛是陈达稳稳踞于地面而他立于墙上。他似在下坠,往陈达刀尖坠去。
在众人眼中,陈达弹开后蹬墙直刺应逍,迅捷如电,应逍竟似来不及反应,眼看刀刃袭来,即将命丧当场。
在全场惊呼,林觉远闪身向前之时,陈达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调转刀身,以刀柄击中应逍喉侧,并瞬间掌击脖颈后侧。众人眼前一花,陈达已收刀立于应逍身后。
长刀指天,黄袍狂舞。
哐啷,朴刀落地,应逍眼瞳一翻,软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