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枪响,那只拳头大的蜘蛛当场毙命,张昕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关掉保险收进腰间。
蜘蛛,名副其实的五毒之一,沙漠里的蜘蛛更加厉害,如果照方一鸣屁股上咬一口,即使不丧命也得削掉两斤肉。张昕开枪本在救方一鸣,不料后者躲过蜘蛛的袭击,却被枪声吓掉进了水里。更另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似幽蓝清浅的水潭竟一口将方一鸣吞没,一米七多的身躯连发稍都没留!
张昕还没反应过来,小五已跑到水边,衣服都未脱扎了进去。众人围在水潭边焦急地等待,而在他们背后的草丛里,四五只脸盆大小的蜘蛛撑开了数千复仇的眼睛。约二十秒钟后,小五托着方一鸣上岸,将他放在岸边的草地上。后者脸色苍白,每个孔洞都在往外冒水,看样子已昏死过去。小五拧着衣服,用略带讥诮的目光对众人说:“别瞧热闹了,赶快救人吧。”
怎么救?当然是做人工呼吸。张昕把目光转向亚楠,他怀疑方一鸣这小子是装的,才20多秒钟不至于晕死过去吧,肯定是有意考验亚楠趁机占她的便宜,而后者却绷着脸不动声色:“看我干吗,赶快上啊。”
张昕又看看小五,却不好意思让人家下完手又下嘴。不能再耗了,万一那小子真过去了后悔莫急,因此他硬起头皮趴到方一鸣身边,刚捏住他的鼻子,后者就扬脖喷了他一脸水。
“就知道你小子居心不良!”张昕抹抹脸,既好气又好笑地捣他一拳,“想打人家主意明说呗,害得我差点连初吻都给丢了。”子君脸色微红,钟教授哈哈大笑,小五咧了下嘴,亚楠和阿珍面无表情。
方一鸣被张昕捣了一拳又吐出几口水,总算可以睁开眼睛说话了,他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辩解,而是指着水潭失魂落魄地喊:“水----水里!”子君扫了一眼水潭,问:“水里怎么了?”方一鸣脸色煞白:“水里有个小孩儿,头好大好大,满脸都是血窟窿,长着四只眼睛,脖子上还拴着铁链,总之特别恐怖。”
此言让钟教授停止发笑,张昕和小五都瞪着他,而那张六神无主的脸不像是在撒谎。“这地方荒无人烟,哪儿来的小孩?你不会给吓出幻觉了吧?”话虽这么说,张昕还是靠近水边往下瞧了瞧。“不信你们下去看看!”方一鸣直起身做了个王八的手势:“要骗你们我就是这个。”
张昕信了,刚脱下皮夹克就被小五拦住:“我去,衣服反正已经湿透了,不怕再湿一次。”这次下去的时间远比上次长,约莫等了一分钟,就在大家感到不安的时候,小五终于上来了,向方一鸣丢去个毛茸茸的东西,后者哇哇大叫着顺手抛出,亚楠用脚尖挡了一下,那东西精准无误地落在手里:是个大头婴儿,不是肉身,而是皮制的,约五十公分高,说白了是个面目狰狞血痕遍布的鬼娃娃。眼睛倒只有两只,方一鸣之所以说四只,可能跟水下光线暗淡和水的折射有关。
子君拿过鬼娃娃斟酌着:“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东西锁在水底?”“应该是恶作剧吧。”钟教授凑上来看,“四周都是沙漠,这儿是唯一的绿洲,但凡有人经过总会到岛上瞅瞅,准是闲着无聊者弄来吓唬人的。”子君将鬼娃娃丢到一旁,掏出纸巾擦了手:“我们走吧。”虽然虚惊一场,却让人预感到这个貌似安然的小岛实际上不一般,否则,也就不会有骷髅岛这个骇人的名字。
张昕用手机联系了小周,却被对方挂掉。为防再出意外,子君让大家停下来,选个干净平坦的地方支起帐篷,先原地休息吃点干粮。方一鸣迫不及待地换下湿衣服挂在树枝上晾晒,小五则查看了自己的断臂,由于伤未痊愈,裂痂浸水后渗出鲜血。张昕感到十分难堪,后悔刚才没积极下水,他打算找子君取一些治疗外伤的药,却被小五谢绝了。
几分钟后,小周从胡杨林里跑过来,对闻声迎出的子君、亚楠和张昕说:“出事了!昨天晚上来了一队人马,偷袭了廖辉的人,双方打得很激烈,天不亮,黑暗兵团就出发了。”子君问:“来的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小周喘气未止:“天黑没看清楚,好象也穿着黑斗篷。因为廖辉防备严密,这帮人没占上什么便宜,打了一阵就退去了。”
子君接着问:“廖辉朝哪个方向走了?”“向西。”小周答,“您放心,这儿只有我一人留守,其他人全跟过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亚楠忽然问道:“刘雯呢?”“没看到,应该跟他们一起走了吧。”见张昕欲拨刘雯的手机,小周解释说:“不用了,我已经打了N次,暂时无法接通,也许信号不好,也许手机坏了。”
“妈的!”张昕按了挂断。小周将带来的两个塑料袋交给子君。子君打开看了,一个里面装着父亲几件夏天的衣物,一个里面装着父亲在弗宁市文物局工作的证件,还有个绿色硬皮日记本。打开日记本,扉页贴着一张父亲和母亲的合影,这张合影是母亲去世前一年在北京颐和园拍的。
父亲的第一篇日记是从2007年12月29日开始的,最后一页在2008年3月11日截止,中间几乎未有间断。子君着重翻看了最后几天的日记,其中3月5日那天写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却没有一点睡意,忽然有些想家,想两个孩子,在她们眼里我是个不够格的父亲,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发誓,找到传国玉玺后就辞去这个工作,在家好好陪陪孩子们,好好尽一尽做父亲的义务。
3月6日是这样写的:今天我们到了骷髅岛,在这里发现了只有6条腿的蜘蛛。它们体形很大,长着上千只奇怪的眼睛。从理论上讲,蜘蛛属于节肢类动物,通常有八只脚,昆虫才长六只,而它显然不属于昆虫。这东西报复心理极强,我两个同事就被它们咬伤,差点丧命。
3月7日没有记述。3月8日只有一句话:我们在骷髅岛找到了抵达罗布泊的捷径。3月9日内容是这样的:我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却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损了太多阴德要遭报应吧,如果真是这样,就请上天把罪过加在我身上,让我的孩子们平平安安。
3月10日仅寥寥数语:真是闹鬼了,每到晚上总能看到个大脑袋的婴儿在眼前晃来晃去,问别人却都说没看到。在这里,我还看到过一次海市蜃楼,有趣的是它不是风景,而是一个穿红袍的女人。我决定多留两天,好好观察这个神奇的岛屿。
3月11也只有一句话,却说得莫名其妙:说出去谁能相信,骷髅岛居然是一只动物,什么都逃不过它的眼睛。抱着两个塑料袋,子君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爸爸”,泪水夺眶而出。亚楠问小周:“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小周指了指前面停车的位置。
除阿珍留下看护行李外,其他人全跟小周来到一座矮山旁,山脚有个荒草半掩的洞穴,小周和张昕先跳进去,接着是子君和亚楠,再然后是小五和钟教授,方一鸣最后进入。洞穴很宽可以并行三人,长度无法预测,喊一声连回音都没有,穴壁平滑像是人工修成。张昕边走边问子君:“这就是你爸爸在日记里说的那条捷径吧?如果从这儿通到罗布泊,那得挖多长啊?”
子君没有回答。小周指着一个拐弯处说:“就这儿。”子君蹲下身,发现地上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如脚印、烟灰等,可能是父亲一行遭遇了大风才躲到这个地方。站起身,她发现再往深处就没有人的脚印了,不少地方出现裂缝,也许是3月下旬那场地震造成的。
张昕看到地面隐约有几列马蹄状的印迹,于是又问子君:“骆驼也到这儿躲避风沙?”子君依旧没答话,持着手电带头往里走。前面有条岔道,比主道略窄一些,同样十分幽深,且不断散发出浓重的腐败气息,仔细听似乎还有怪异的声音。
众人都伸长脖子往里探,惟独方一明目不转睛地冲着主道深处,他发现那里边也有东西。没错,真的有东西,他看到一个大头婴儿,两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红肚兜,光光的脑袋仅在天灵盖留一撮头发,正蹒跚着朝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