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了很久,却依然找不到那人熟悉的面孔,于是她感到着急,紧接着又有些欣喜。
“他一定还活着——还在等我。“
她顺着尸体继续往前走去,眼角含着泪水,不停地翻看着尸体,渐行渐远。
在这成片的丘野之上,荒凉十里的血流成河将这天地渲染成了红灰白三色,她仿佛能听见这百万里的孤魂在呻吟......心中顿时一愣。
她沿着尸体走到了敌军大营前,看这血染过的营帐虽是有些破败,但里面说不定还藏有敌人。
她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冲入了敌营。
只是这一路上不见一人,她感到疑惑,也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她将手中的剑越握越紧。
在走出营帐数百米远的地方,她终于看见了人影,并且隐隐约约传有打斗的声音,于是她一路狂奔了过去。
这一路上她见到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她的心中仿佛烈火焚烧,又好似惊涛骇浪,正在焦急地寻找着,她越跑越近,隔着人群,她——望见了他。
那些敌军也已经发现了她,纷纷转过身来,刀剑相向;虽从敌军中一路厮杀,但她的目光所至全都是他,也只有他,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和她。
她双眉紧蹙,皓齿红唇似是渗出了血,她好似痛恨着什么。她看见他受了伤,他身上插了箭,他的金甲之下全都是血,她每走近一步,就看得越清楚。
她的心也就越来越痛,越来越恨,满腔的怒火好似得到了倾泻,一道一道的都刻在了这些士兵的身上,这血腥的一幕是又带她回到了六年前。
那一夜她们将军府数千口人被杀,血从将军府大门一直流到了她的裙摆下,她当时正站在父亲的书房内。
后来将军府被大火焚烧,他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在后院里找到了她,而那时的她十分虚弱,青衫上浸染了鲜血,一双桃花眼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好生心疼。
她九岁那年随父亲去了战场,她第一次目睹了生与死的搏斗,见证了人性的惨烈。
她还记得那次父亲回来时受了重伤,流了好多的血;于是她便跑回家,哭着去求母亲,求来了一把先皇御赐的黄金弓。
第二天,她随父亲冲在阵前,可对阵的却是一个仅比她大几岁的少年。
她呆呆地看着那人,俊秀的脸庞,长发如墨散在白衣上,手中一柄金剑奋勇杀敌,可她却迟迟不忍拉弓放箭。
突然,一个士兵从右侧偷袭,她一个侧身,险些落马;他驾着马过来拉住了她,这时她的脸才真是红成了一朵娇羞的桃花。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此刻却使人感觉温柔。
近看,他的脸犹如玉一般晶莹剔透,一双丹凤眼内更是灿若星辰,他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男人。
“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她调整好状态,于是便转身去向父亲身边。
“毕竟是敌人,还是生分点的好。”
片刻之后,他也调转马头回自家营地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识,却又好像是相识了很久,因为自那次之后她便对他有了种特殊的情感,好像很熟悉也很安心。
他们相守已有六年之久了,这几年里她足不出户,每天都等待着他从前线归来,可这一次终究是不能再平淡地等下去了。
她舞起剑,见人就杀,笔直朝那人奔去。
士兵们见眼前这女子真是杀红了眼,便纷纷有了退却之意,无人再敢上前。
她冲到他的面前,他插剑而立,单膝跪地,已无力再战了;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她连忙帮他折去了这些箭羽,又轻抚着他的脸庞。
她眼底含着泪珠,轻咽着唤道:“阿玹,我来了。”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她,透过他的黄金面具,那双深邃的眼瞳里也闪烁着泪珠,起初仿佛是隔着星辰与大海,但朦胧之中又寻找到了光明。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汐儿。”
当再唤起她的名字时,他近乎僵硬的脸又露出了笑容,他摘下面具,轻轻地戴在了她的脸上......
(这次换你来保护我吧,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