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拔营
老李头是这个营头里从军最久的老军,祖籍陕西泾源路,少年从军,在军中呆了三十多年,今年小五十,也没个家眷,常年在军中苦熬,后又因伤,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就跟六七十岁似的,老李头没伤着时也是军中好汉,马上步下都是技艺精熟,还因功官至军中虞候,这是军中底层高阶军官,可以管一哨百十人的人马的,有伤原本应该退伍的,可他少年从军,家中已无一人,原来的老官长又念他劳苦功高,就留在了军中,上不得大阵,先是安排训练新军,后因跟辽金几番鏖战,宋军精锐损失巨大,他就又被招到现在军中,监管这只从泾源路新提出来的重甲兵的后勤管事,老李在军中威信还是不错,这只泾源新军又是从泾源路提出来的,都认老头的乡音。
彭天也比较喜欢这老头,因为军中其他的军汉对待他们张口就“贼配军”要不就是“贼厮鸟”的骂,稍微不对就是一顿拳脚过来,老李头现在没这毛病,还是喊他们后生,他们这群人多是河南本地抓来的壮丁,负责给大军运送维护粮草,军械,情况不对了也会让他们上阵,老李头刚管他们时,就聚集大家语重心长的说教了一番。以后再行军路上修整时,也会喝着军中粗酿跟他们讲讲军中规矩,以前战阵,其他人听着也就是罢了,彭天每次听得都是热血沸腾加心惊胆战。
今天老李头也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不像往常喝点酒后,就话多,今日喝酒后,反而在彭天这群人中间巡视,指点彭天他们这群人修整甲胄时注意的一些细节,走到彭天这儿后看到彭天修整的活计基本上干完,正用一块皮子,沾这一个破碗里的油渍给甲胄上油,老李头就停下了脚步,扭着伤腿一屁股坐在了彭天的身边,彭天见了,也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扭脸看着老李头,看他是不是要说什么
“后生啊,你的来历俺也不问了,想来应该不是辽寇,金贼,看你头发什么的,虽说短也不像个和尚,说实在的,这群人里俺也就看你不一样,你好像还识字,应该读过书的,可惜没赶上好时候,要是换做头几年,俺们这些粗汉估计你也看不上,今日有些事要跟你交代一下,你可愿听俺一句”
“李大伯,我的来历说实话,我也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啥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就记得俺叫做彭天,您老也看到了第一次的俺,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就没个东西让俺去寻思俺是谁,咋来的,俺都不记得了,既然到这儿了,您老应了俺一声大伯,俺就把你当亲人,您有啥事,就近管吩咐下来就是了。”
彭天稍微斟酌了下,觉得还是不能随便把自己说的太清楚,说了估计也没人信,反而可能出其他的麻烦。也不管老李头打的什么主意,到这份上了,只能接了。
“好,好,是个痛快汉子,俺就尊声老了,俺们这营人马上就要上阵了,前日营头来时,俺多问了几句,现在是金贼驱使着十万之众的辽地前军已经到了相州,领头的是一个姓郭的反贼,当年收幽云十六州时降了咱们大宋的,又反了,还做了金贼的前军,离咱们也就是个快马一日的路程,咱们这次要在黎阳古朝歌,依水而战,咱们这营归属中军,俺是打了老仗的,这黎阳地一直到黄河边上,一马平川的,如一旦战败,辽金多骑军,俺们想逃都逃不了,都没地儿逃,这次就是个死仗,所以俺求着军中书吏将营中时人头都录了下来,今日就交给你,如果都死在军前也就罢了,如有活着的,记得将文书交回泾源路,俺们死在他乡,可魂的回去啊,也得给家里人报个信”
老李头慢慢的说着,这死字在他嘴里,彭天竟然听出了一个喝白开水味道的感觉,见老头从怀中取出一一本账簿似的名册,彭天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看着老头的平淡的双眼,彭天重重的点了下,意思就是记下了这事。
“呜呜,呜呜,咚咚咚”
一阵长声号角后,又是三声一刻三声的聚将鼓响后,彭天和老李头就看到营中中军大帐中几个顶盔掼甲的身影急匆匆而出,接过亲兵牵来的战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看来是中军聚将,要点兵出征了,这时候,各个军帐中一群军头,大声喝骂着集军,彭天和老李头也急忙起身,将辅军众人召唤集队,将粮草,甲胄,军械急忙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