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你醒了?”
睡得朦胧的楚钰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随着眼前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略带病容的脸上那点微小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是何人?”楚钰神色一凌,坐起身。
小宫女闻声慌忙跪下:“回皇子,奴婢名为秋琪,是郭公公发现您病倒在屋外,特意派奴婢来照顾你的。”
楚钰环视四周,发现简陋的屋里多了些药罐,还有不远处的一床旧床褥:“那些都是你的?”
秋琪点了点头:“郭公公派奴婢来这,说是让奴婢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我病了几日了?”
“足有七日了。”
“是吗?”
“是的,幸亏郭公公发现的早,特意带了太医过来瞧您。”
“这段时间,可曾有个叫曾初云的宫女来过?”
秋琪神色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回道:“不曾。”
“……”楚钰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却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是不该期待的,可一旦真的落了空,还是觉得失落。不由自嘲的笑了下,他果然白长了几岁,怎么就信了一个七岁孩童的话。仅此一次,也仅此一次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说完又翻身面朝那面斑驳的墙壁,闭上了眼。
秋琪小心翼翼的退下,有些担惊受怕的看了看周围,刚才强作镇定的脸上这才敢浮现出恐惧的神情。早听说过,冷宫鬼气森森,今天来了才真觉得恐怖。又看了一眼服药睡下的楚钰,趁其不备,加紧脚步离开了。
“三皇子,现在怎么样?”
“回公公,人是醒了,不过还是有些虚弱。。”
郭公公抿了口茶:“三皇子有问过那个叫曾初云的宫女吗?”
“一醒就问了,我也按照公公的嘱咐回过,说她没来过。”
“这就对了,我看三皇子病魇中还呢喃着那人的名字,可见这人在他心中已有了位置,你要取而代之,就不能不防。”郭公公笑着放下手上的茶杯:“你要记住,以后你就是侍候三皇子的人了,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成为主子最信任的人,想要荣华富贵身居高位,旁人就得让路。”
“秋琪一定谨记。”
郭公公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咱们狄族亡了,如今有音讯的,也只剩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秋琪抿了抿唇,神色暗然。
郭公公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秋琪:“相信公公我的眼光,那三皇子不会久居冷宫的……”
秋琪有些不解。
“狼的心,是藏不住的。”
另一边,浣衣坊耳房。
“咳咳咳……”桃久觉得自己咳得都快背过气了。
虽然,之前就知道这身子不怎么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差成这样!
如今,一场秋雨一场凉,她真有点撑不住了,再加上知道那个叫秋琪的竟被调去冷宫服侍楚钰,要知道,曾初云就是她的替死鬼,如今好不容易比她早些时候认识楚钰,谁知道,造化弄人,怎么连她的时间也提前了?
急火攻心的桃久,彻底是一病不起了。
浣洗坊的嬷嬷们也怕传染直接让她搬了出来。
破寒漏瓦,时有寒风,那点薄被根本不能御寒,大有几分让她一个小孩在这等死的意思。
“大人,我还是会地府一趟吧。”朱赤急得乱转,他那点障眼法根本不能治病。
桃久立刻摆了摆手,心里却忍不住也犯嘀咕,这场病确实来势汹汹,若是她出身未捷身先死,这该怎么交待?可是回地府就意味着她善用法术这件事瞒不住。
正在二人一个一筹莫展,一个病入膏肓的时候,入夜的破漏耳房内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人。”熟悉的声音,使得病得有些混沌的桃久费劲的缓缓地睁开眼。
果然,只见一袭青衫的祝卿染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祝书生?”桃久惨白的娃娃脸,表面上平静,心里却一慌。
祝卿染看着孩童模样的桃久,本该圆润的脸上只剩下病色,小小的人躺在破旧的被褥间,看着着实可怜。只是一想到这病的缘由,刚才那点可怜她的心思一扫而光。
只见,祝卿染面色和善的笑了笑,这凉凉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不达眼底,细听这语气却还带着微愠:“大人此刻定不好受吧。”
怎么可能会好受?
桃久尴尬的咧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可怜巴巴的一双大眼睛。
祝卿染却彻底收敛了脸上那点笑意:“这场病,大人不会到现在还猜不出原由吧?”
桃久一怔,不自然的咳嗽了下,却心虚了。
祝卿染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桃久见状,彻底知道装可怜没用,索性立刻孱弱的闭上眼,装乌龟,浑身上下仿佛都在阐述一个信号:我不想听!
可是,一旁的没眼力劲儿的朱赤,闻声却忍不住插嘴道:“啊?大人原来你自己知道病根啊?”
“……”桃久想扣月俸。
祝卿染啧冷哼了声,眯了眯眼,回过神看向朱赤:“差点忘了,还有你。”这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寄出来了的。月色下,还是那熟悉的青衫长衣,挺秀高颀,精致的五官,可是却令朱赤汗毛都跟着竖了下。
“你这趟在人间收获不少?”祝卿染淡淡地看了一眼朱赤身上的法术袋。
“还,还行啊。”朱赤没想到话锋忽然一转就到了自己身上,只能鹌鹑一样老实,悄悄攥了攥手上的法术袋。
“在人间用法术,感觉如何?”祝书生的声音很好听,这一刻却让朱赤头皮发麻。
“好……啊??!!”才刚说出口,朱赤就像捂住嘴。
祝卿染漾在唇边的微笑却更深了,缓缓道:“大人休息了百年,可能一时忘了规矩,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朱赤刚想长舒了口气,却听他接着道:“可你作为大人在人间的辅助官,却纵容她投机取巧,任性妄为,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
“我冤枉——”
祝卿染脸上笑意已经尽失,冷若冰霜有些骇人:“契约书上早有规定,人间不得使用法术,如此私自滥用,这次大人的反噬只是小小惩戒,若是下次,真乱了凡尘因果,你担待的起?!”
这下,朱赤被吓得眼眶都红了。
他早就说不去凡间,是大人非说有好吃、好喝、好玩的,结果什么都没吃到,还不知道哪里惹得祝大大不开森!
“我?我?”朱赤吸了吸快要掉下来的鼻涕,想解释,可又有苦难言。
祝卿染笑意深了不少:“若再有下次,你也就别回来了。”
“那……那我去哪?”朱赤红了眼眶,白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
“畜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