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巴蜀却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就在江南还在飘雪,处在冰天雪地的时候,巴蜀仿佛已经到了春天,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了。
和江南的小桥流水、依河成街、街桥相连不同,这川山蜀地是别有一番风味。
值武德六年,资阳郡境内。
“小玥,琳儿,你们俩快点,等拜了老师之后,我再带你们玩儿,别磨蹭了,马上就要到午时了!”
三月初七的资阳郡城今天来了一大队人马,为首的是十几个骑马的护卫,中间一辆豪华的马车,再后面就是随行的货物和剩下的十几个护卫。
只见前面一蓝色长袍男子,梳着一头碎发高扎发,一缕飘逸的碎发顺着脸颊花落,随风飘动,好不帅气。胯下一匹健壮的紫电追风马,一身柔顺滑亮的白色毛发更显精神。男子手中握着一柄亮银色长枪,看着跑在队伍前面的两个一大一小的美女,心中也很是无奈。
“哥,哥,你快来看啊,你看琳儿嫂嫂戴着这朵珠花好不好看啊!”
只有八岁的孙婉玥就如同一个天真活泼的小白兔一样,活蹦乱跳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听到孙婉玥叫着自己琳儿嫂嫂,钱琳儿真的是又开心又害羞又拿她没办法,羞红着脸偷偷地看向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孙成昊。
“好看好看!行啦,赶紧走吧,要是拜不上老师,你就等着回家被父亲骂吧。”
说完,孙成昊把长枪横挂在马肚子上,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大喊一声“驾!”,紫电追风吃疼地大叫一声,前腿高抬之后便飞奔了出去。
路过孙婉玥和钱琳儿瞬间,孙成昊弯着腰,一手抓一个,将她俩一前一后放在马背上,向着即将拜师的地方赶去。
“来十个人把拜师礼给我送来,其余人全部先去驿站!”
话声刚落,便已经不见人影,只留下一阵飞扬的尘土。
紫电追风不愧是神驹,日行千里路不在话下,那速度估计没有多少马匹能抵得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资阳郡城外东南面的一片山林。
孙成昊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山林中央一个矮小的茅草屋,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个风烛残年的白胡子老人正在弹奏着古琴。
“咱们到了,等会儿到了琴大师那儿,都给我收敛着点。”说到这,看见自己怀里躁动不已,扭动着身体的孙婉玥,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说的就是你,听见没有,小玥,父亲好不容易给你打听到了琴大师隐居的地方,你给我乖乖的,能拜师最好,不行就回去让父亲重新给你找一个老师。要是因为你调皮不收你,小心父亲扒了你的皮,不让你再出门半步!”
听了孙成昊的话,孙婉玥不由得嘟起了小嘴,低下了头,两只小手不自禁地拿着自己的衣服打着结,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回了一句:“知道了嘛。”
孙成昊无奈的摇了摇头,骑着马缓缓地向茅草屋走去。自己的这个妹妹啥都好,就是不听话,无比的调皮,才八岁就几乎成了家里的“小恶霸”了。
也只有当她碰到古琴的时候才会消停一会儿,孙庭看见女儿竟然对古琴这么有兴趣,花了大代价,动用了众多关系,才找到当初名震四海的古琴大师,琴天大师。
还是在隋朝的时候,四十岁的琴天是朝廷御用的古琴大师,在京城名气如日中天,因为他找到了《广陵散》残篇,并将其补全。
无数年轻才子都纷纷登门,想要拜其为师。就连当时的秦王杨俊也想拜琴天为师学习曲艺。
世人都以为琴天会成为秦王的老师,地位会越来越高,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琴天竟然以秦王生性暴戾,不适合弹琴,拒绝了杨俊。
当时十五岁的杨俊恼怒之下jianyin了琴天的大女儿,随后又设计,将琴天满门抄斩。唯有琴天得到先皇的特赦,留住性命。
家族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的琴天,心灰意冷,毅然决然地悄然远行,隐居在蜀地,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儿。
孙成昊带着钱琳儿和孙婉玥下马前进,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琴天的院子门前。
“琴大师,打扰之意,还望大师海涵。在下蜀郡孙家孙成昊,家妹幼小就喜爱古琴,颇有天赋,特来此地寻求大师,望大师见上一见。”
孙成昊恭恭敬敬地在院门外大声说道,等待着琴天的回复,不敢有丝毫的造次,毕竟是给妹妹拜师,对方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琴艺大师。
过了半晌儿,院内才传过来琴天苍老的声音:“老夫隐居此地,已多年不见客,更别说收徒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听见琴天这么说,孙婉玥撇了撇嘴很是不高兴,自己随着哥哥,从蜀郡一路风尘,还未休息就直接过来了,结果人家连面都不想见就赶人走。
“琴大师,恕晚辈打扰之过,您多年未出,如今天下归唐,杨俊早已被当今圣上诛灭九族,您的血海深仇也已经报了,您的心愿也了了。”说完,孙成昊故意停顿了一下。
“而且家妹乖巧聪明,活泼可爱,对古琴更是天赋极佳,六岁便能弹奏大师的《长安赋》和《洛阳赋》了,望大师一见。”
然而院子里正在抚琴的琴天只听到了孙成昊前面的话,后面的话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抚琴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古琴也突然绷断了一根琴弦。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往事一件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琴天泪流满面地抬头望向天空,大声的长啸着,不知到底是开心还是悲伤。
“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杨俊你这个畜生!终于得到你应该有的报应了!女儿,老伴儿,你们在天有灵也该安歇了。哈哈哈哈!!!”
现在院子外的孙成昊不由得默默地叹息一声,孙婉玥也不再说话,不再抱怨,一脸的哀伤与同情。
她从琴天的长啸中听出了故事,这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她为他感到悲哀,也为他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心愿终于得到了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