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吕越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看着映在窗纸上吕越的影子,一名少年强忍着困意,一次又一次的将闭合的眼皮重新睁开。他已经等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机会行动。
少年名叫沈时离,是一位手段极高的盗贼。他在江湖之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但因为前一段时间偷了永平王府中的宝物而被朝廷通缉。吕越便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
“算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沈时离舒展了一下发麻并且僵硬的胳膊。骨头发生摩擦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瘆人。他从树上跳到地面上,按照印象中厨房的方向摸索。
沈时离哪里会知道镇北王府的内部格局,只能凭借自己以往的经验来判断。
“早知道这么麻烦,白天就应该探探深浅。不过这镇北王府也是一等府邸,应当与那永平王府差不多。”看到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和延绵不断的石路,沈时离开始失去了耐心。他施展轻功跳到一处房子的顶部,向下张望。
“看来是这里了。”沈时离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爹,怎么还不休息?”吕易安路过吕越的房间时,发现里面点着油灯,便很随意的走了进去。
“还不是在处理朝廷下发的公文。你小子就是不争气,要不然不是也能替我分担一点吗?”吕越刚好看到烦闷处,索性放下手中的公文数落起吕易安来。
“爹,行了,我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不信你看,我连平时看不进去的那些书都读完了。”吕易安见吕越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忙从自己身后的书架上随便抽出几本书来。
“我也不指望你了,还是靠我自己吧!”吕越见状轻叹口气,拿起了被丢在一旁的公文。
“你都看这个看了好几天了,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啊?”吕易安见吕越态度极为认真,便凑上去看了一眼吕越手中的公文。
“是那个沈时离。他最近可是把圣上惹恼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会跑去偷永安王府中的玉罗剑。平时永安王与圣上关系最为契合,所以圣上要求我严抓此人。”吕越再次放下手中的公文无奈地说。
“贼?一个贼又怎么用得上这样兴师动众的?爹,你把他的画像给我,我马上就把人给你带回来。”听了吕越的话,吕易安只是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重点就在于,根本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据一些自称见过沈时离的百姓们的描述,简直令人哭笑不得。有人说,沈时离是一名强壮的大汉;也有人说,他是一名白面书生。更有甚者,竟说他是一名长相极丑无比的老妇人。前几天还有一个孩童告诉我,沈时离是一名年龄与他相仿的男童。”吕越说话时的语气不免有些失落。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会易容术?”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据我所了解,易容术早年前已经失传了。”
沈时离用手擦掉脸上的最后一滴汗珠,贪婪地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房门刚被推开,迎面便飘来一股美食的香气。沈时离连忙加紧脚步踏入门中,并反手将门关上。
“看来还是鼻子好使。”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才他差点在镇北王府中迷路,幸好最后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这才赶到了厨房。
沈时离迅速地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装在肚子里,临走时还从一旁的烧鸡上扯下来一只鸡腿,随后将一张纸条塞到了烧鸡的嘴中。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他满意地离开了厨房。
通过刚才对整个大院的观察与探视,沈时离早已大致掌握了镇北王府的布局。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吕越房门前的大树旁,却发现吕越的房间依旧点着灯。
“什么啊!还没有休息,看来他真想抓住我。”沈时离自顾自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吃着刚刚扯下来的鸡腿。
“好了,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吕越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冲吕易安道。
“好吧,正好我也困了。”吕易安打了一个哈欠,便转身走出了房门。他走后,吕越的房间也暗了下来。待吕易安走远后,沈时离丢掉手中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站了起来。
“终于消停了,真是天助我也。”他轻笑一声,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影。
“你是谁啊?”沈时离身后的人影突然拍了他一下。
沈时离被他这一惊差点倒在地上。他忙转过头望向自己的身后。
“放心,我不是刺客,别嚷嚷。”沈时离压制住心中的慌张,故作一副高手的腔调,低声道。虽然他此时已经害怕的要死。
“哦。那你是来……偷东西的?”那人极其小心地问道。看得出来在沈时离说自己不是刺客时,他有明显的放松动作。
“对,你可以这样理解。”沈时离也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拍打衣服上的落叶。
“哦。”人影答应了一声之后,便站在原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有贼啊!大家快来抓贼啊!”
正当沈时离误以为是遇到同行时,那个人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未等沈时离作出反应,那人影便朝他扑了过来。沈时离看清人影是个家仆模样打扮的男子。
“喂,你放手啊!”沈时离用力的挣扎着,企图将那名家仆摆脱开,但不想那名男子却死死地抓住他,一刻也不肯松手。
最后当他脱下衣服时,才勉强将男子甩开。
这时,已经有其他的家丁向这里涌来。沈时离忙用手将自己的身体遮住,快步朝北面的庭院跑去。
“完蛋了!真倒霉!”看到前面就是庭院的尽头,沈时离不断的发抖。早已失去了衣服的保护的沈时离此时又惊又冷,腿脚都有些不受使唤。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火把,沈时离下意识的将身体向后一靠,却跌进一个房间中。
“啊!”
未等沈时离站起身,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女声。他忙用腿将门关上,同时用手势示意女子不要弄出声音。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女子看了一眼沈时离的上身,低下头轻声道。她转过身递给沈时离一件女式上衣。
也许是因为沈时离的身材太过惊艳的原因,杜诗若的脸顿时就红了。她从来没有如此观察过一名男子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
沈时离三下五除二的穿上杜诗若递过来的衣服后,靠着窗户观察外面的动静。
“哪去了?刚才还在这呢。”一名家仆走到门前疑惑道。
“不会是进这里面了吧?”另一名家仆回答道。见其他人没有说话,他便走上前,用手敲响了房门。
沈时离忙躲进桌子下,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杜小姐,您是否一切安好?”那名家仆见没什么反应,便开口问道。
“哦,那个,我没事,现在我需要休息了,你们走吧。”杜诗若看了一眼沈时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免得露出什么破绽。过了好久,她才用较为平常的语气回答道。
“既然如此,杜小姐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便可随时开口。”那名家仆轻声说完后,便和其他的家仆继续搜寻沈时离的身影去了。
“出来吧,他们都走了。”杜诗若将沈时离从桌子下拉了出来,冲他笑了笑。
“多谢姑娘相助。”沈时离道了一声谢,抬起头看了一眼杜诗若。他这才看到杜诗若的全貌。
望着沈时离呆涩的神色,杜诗若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倒了一杯水。
“喏,水。你就是他们说的贼吧?”她稳了稳情绪,将手中的水杯送到了沈时离的面前。沈时离这才回过神来,他将水杯送到嘴边轻呡一口。
“姑娘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帮我?”
“实话跟你说吧,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客人。这镇北王府丢了什么东西,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也就是说,你现在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因为我挺希望出点有趣的事。毕竟这么长时间都快无聊死了。”杜诗若并不需要顾忌什么,因为在镇北王府上下,还没有人敢对她说不。
“都找遍了吗?”吕易安和姜临闻声赶来之后,询问下人是否抓到了小偷。
“少爷,吕公子。虽然没找到人,但是在厨房里发现了这个。”一名家仆拎起那只缺了一只腿的烧鸡,走到了吕易安和姜临面前。随后,他递给姜临一张纸条。
“这是在鸡的口中发现的。”
姜临将纸条缓缓展开,因为有油污粘在上面,纸条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秋风余叶春自扫,手把青河度日腰,沈时离。”姜临低声将纸条的内容读了出来。
“是沈时离!”吕易安夺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
“有什么重要物件丢失吗?”姜临问向身旁的另一名下人。
“除了厨房有些乱之外,其余一切都完好无损,没有有人潜入过的痕迹。”
“沈时离?”姜临念了一遍纸条上留下的人名。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吕易安示意家仆们各自退下。
“这沈时离是谁啊?”姜临好奇道。
“是最近抓的挺严的那个朝廷要犯,没想到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抓不到他,我吕易安誓不为人!”吕易安气得咬牙切齿。
“时候不早了,姑娘请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沈时离去掉戒心与杜诗若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准备离开。未等杜诗若有所反应,下一刻,他已身着女装夺窗而出。
“喂,等等啊!”看着沈时离逐渐远去的身影,杜诗若轻喊了一声。她站在窗边向外望了一会儿。
“他……还会再来吗?”许久之后,她轻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