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8。
这是在鬼战还是六年级的时候，他准备跳级和风丸一起上国中。
在他跳级考试当日稍早一些的时候，鬼战还没有从家里出发。
“起这么早啊，神酱。因为要和风丸一起上学太过兴奋了吗？”
“你不也要去最喜欢的教授那里参加研究活动吗，大哥。”
嘴巴鼓鼓囊囊的鬼战伸手接过大哥递来的水杯，用力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最后喝口水过掉口中的残渣，拧紧水杯，塞入双肩包的侧袋。窗外的夜色还残留些许，在远方的苍穹已经可以捕捉到，尚未扩散开来的日光。与鬼战拥有全然不同的发色、继承了母亲一头秀丽黑长发的鬼战封，自幼便是与他差了七岁的弟弟的知心伙伴。
不同于鬼战神偶尔爆发的属于小男孩的顽劣，鬼战封则完美地扮演了一名兄长的角色，温柔善解人意的性格与精干高效的能力，若不是他身上那从出生就伴随着的“标签”，他当之无愧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好吧，即使拥有那个“标签”也为他添加了一个不一样的魅力，每个情人节他都能收到可以用两个箱子来装的巧克力和情书。据说在他国中和高中毕业那年，还有女生为了拿到他的第二个扣子而打架。（补充：据说第二个纽扣是最接近心脏的，如果女生得到最喜爱的男孩子的第二个纽扣，就意味着男孩子愿意和她在一起。）
每当他在闲暇时想到这一点，黑色的双瞳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骄傲和悲伤交织的神色。
鬼战封是一个早产儿，自出生起，「体弱多病」便是他永远也摘不下的标签。
曾经的他还被医生下过死亡预言，「他可能活不到28岁。」
父亲鬼战戈刃也想过很多方法来增强他的体魄，但这个标签似乎一帖上就再也摘不下来了。先天性的疾病，使得他并不能够进行剧烈运动，每月定期到医院检查，服食药物，也是他一直坚持到现在最长的习惯。他也一直背负着这个标签，走到现在。
「体弱多病」在成年人的世界中兴许算不上太过明显的劣势，只要不从事那些危险的工作，其他人能办到的，依靠药物生存的人也一样能够办到。然而在孩子最为敏感的青春时期，他还是遭受着同学或明或暗、带着嘲笑或同情意味的眼神。
“听说他活不到28岁。”
“真可怜，我们还是不要跟他玩吧。”
“就算聪明又怎样，都活不到28岁。”
……
如果外在的打压可以通过主观无视的话，家庭内在的因素则是继承在血脉之中的。
他们的父亲有着令全族引以为傲的刀法和武道。
鬼战封，鬼战印和鬼战神的大哥，鬼战戈刃的第一个孩子，作为第一个子嗣却是「体弱多病」的鬼战封，无疑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他能记得每一次前往医院进行检查的时候，父亲那有些失望的眼神，以及小弟四岁那年的某一天、好奇把玩父亲佩刀之时刀刃无声的划破桌子的一角，父母那惊讶欣喜的神态。
虽然受了很多委屈，不过好在他的二弟和小弟，能够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认识世界。
尽管偶尔能从鬼战神的眼神中看出犹豫和迷茫，及时为他开解的鬼战封始终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够成为出色的武道宗师、也能够继承鬼战家名为「鬼战」的骄傲、完成父母的心愿。
“还在傻笑什么呀，にいさん「nīsan[大哥]」。”
已经走到玄关套上运动鞋的鬼战神回过头，看着站在走廊边上的大哥望着他露出意味不清的微笑。红发的少年继承了母亲的红色虹膜，鬼战封看见那双堪比红玛瑙般澄澈的眼睛眨了眨，弟弟无奈地迈着步子走过来，对他张开双臂，“嗯，要来个抱抱吗？”鬼战封笑，同样伸出双臂抱住比自己低一个脑袋的鬼战神。
鬼战神收紧双手，抱住自家大哥的腰，“每次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就会看见你这样，没有关系的……「鬼战」的骄傲什么的、父亲的愿望什么的，那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离开怀抱，看着自家大哥的双眼，“你只需要骄傲的挺起胸膛，去赢取属于你的荣耀就行了。”
鬼战封无奈地抬手拍了拍鬼战神的肩部，“我没事，只是在为我的小弟弟，要成功的通过跳级考试成为一个天才神童而高兴而已啦。”
“大哥，你的谎言还是如此拙劣，骗骗其他人还行，骗我还是算了。”少年松开他的双手，离开大哥的怀抱，转身，拿起搁在刀架上的武士刀，走向前院的门。
那个背着双肩包，提着武士刀的身影在渐明的晨色中熟悉又陌生起来，“我走了，祝你工作顺利——”
“...嗯。”
89。
今天他要考两场试。一场是九点以前的父亲对他的考核，一场是九点半钟的越级考试。
鬼战神将东西放在训练场的衣柜里，换好训练服，拿起武士刀，站在门前，深呼吸。
缓缓地拉开木门，率先入眼的便是那一列列的祖宗牌位，「鬼战」两个字铿锵有力，父亲鬼战戈刃已经坐在房间正中，背对着他。
“来了。”
“嗯。”
“准备好了吗。”听不出什么语气。
“是。”走进房间，关好门，抽出武士刀，凝神闭气，“我，准备好了。”
这把武士刀是大哥和二哥请名匠帮他铸造的，是他12岁的礼物。没有开刃，等到他18岁的时候，他便可以开刃了。
（补充：这是一部足球动漫的同人小说，刀术，武术比拼什么的，描写起来好麻烦，就这样算了吧。）
鬼战神顽强的在父亲的刀下撑过了五分钟，最后还是被打倒在地。
父亲鬼战戈刃左手将武士刀从鬼战神的旁边抽出，“不错，已经能够流畅的使用刀术了。”伸出右手，“但你的心还是有点乱。”抓住小儿子伸出的手臂，将他拉起。
拾起被打飞到一旁的武士刀，扔给自己的小儿子，“我期待你下一次告诉我的成果。”
“是。”相对而立，行礼，抬头，目光坚毅，“我会的。”
90。
再次换好衣服，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当地的国立综合学校小学部六年级的年级主任办公室。
国立综合学校差不多是位于稻妻市的正东方，以店铺数量和商品种类繁多而闻名的茨菇区购物中心为中点，稻妻市的市政府在正南方向，国立综合小学在正西方向，雷门中学在东北方向，宫山在西北方向。
3月初的稻妻市，温度刚刚回升，雪融化不断的吸收着周围的热量，令人感觉非常冷的，早上和中午的温差比较大，鬼战穿着毛衣，快速地在街道上奔跑。
『
我感觉我还是有必要的补充一下：
日本这边的学期与中国是不同，每年的3月是毕业季，4月1日开学。
中小学每年三个学期，4到7月一个学期，8到12月一个学期，1到3月一个学期。
日本从小学到大学都有私立和公立的。与我们这边情况相反的是，日本的公立中小学实施的是彻彻底底的基础教育，除了课本上的不会再多其它的东西。
每天8点半左右上学，下午3点左右就会放学。然后就是同学们喜闻乐见的社团时间。（所以看动漫的时候，不要奇怪为什么他们下课的时候，太阳为什么没下山？为什么他们可以有那么长的训练时间？
小学和中学上课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国中一般指的是中国这边的初中，不过有时国中也是有包括初中和高中的意思。我这里的国中是单指初中。）
由于日本也有义务教育，所以基本上公立中小学是可以到年纪就上的。
「国立の総合中学」差不多就是公立综合中学，差不多相当于咱们这边的九年一贯制，都是小学和中学在一起可以直升的。（没有小升初考试。）
而私立学校则不同，在日本知名的私立学校是出了名的难考，因为是私立所以他们可以自主命题来招收学员，为了保证学苗的优秀和将来的升学率，私立学校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所以想上私立的都要考上去，当然特别有钱的除外。（无论你是从小学升到初中，还是从初中升到高中，就连高中升到大学，他们都是独立考试。
所以，你既可以参加全国统考，也可以参加自主考试，这是分开的。
而且私立学校的试题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私立学校的学生比国立学校好」传言的由来。
但是这种情况真的并不适合中国。要问原因，我觉得因为我们是马.克.思。）』
91。
但意外就是这样，从不在乎你在干什么。
就在鬼战准备踏进考场的前二十分钟，他的手机响了。
“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年级主任出声提醒。
“是。”鬼战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待看清楚内容，鬼战激动地站起身来，向年级主任道歉，然后飞奔出了考场。
『TO：戦鬼ののさま[Nonosama Yiseli]
万分抱歉，你的朋友松本勇次郎因车祸送到我们稻妻综合医院，我们极尽全力，最后依然未能挽回他的生命。经过查询，我们最终为他的朋友发送这一信息。真的十分抱歉。
FORM：稻妻综合医院』
死亡，原来真的离我们很近。也许世界上每天都不断有人死去，可是我们依旧觉得离我们很远。直到它发生在我们的周围，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92。
松本勇次郎，是曾经一起‘流浪’的伙伴。
鬼战神曾经也有过一个小小的浪客梦，带着武士刀，行走天涯。他也勇敢的付出了行动。（补充：浪客是指漂泊流浪的人。）
他也忘了当初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记得哥哥送给他的由哥哥亲自制作的木武士刀就是在那个时候断了。
那一次的目的地他还记得是在老社区，那里是一片房龄最少也要在20年以上的老楼群。
下午三点多的时间段，老社区里的住户们大部分在外出工作，还留下来的大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现在这个时间，老社区的街路上根本就没几个行人。
鬼战神沿着人行路随意的找了个方向走，这个社区只有3个出口，而且，社区管理人非常贴心的在出口旁边竖起了附近的地图，实在没有办法，他还有哥哥的手机电话。
就差那么几步路，鬼战完成了对这个社区的探险。可是就在街角的拐弯处，一个叼着烟卷满脸青春痘的不.良少年将鬼战给拦住了。
那个不.良少年显然是等待已久，拦住鬼战神之后吐出了口中的烟卷说道：“小子，我们的地盘是你可以随便逛的吗？交出你身上值钱的东西。”
鬼战闻言紧紧抓住自己的武士刀挡在胸前对那个不.良少年说道：“这边土地又没写上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的。”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他时刻铭记二哥交给他的防身技巧，可是即使他有这个心，他的身体依然不自觉的抖动。
不.良少年闻言走近鬼战太阳从不.良少年的身后照过来，产生的阴影笼罩着鬼战。不.良少年仗着身高差，狠狠的摁了一下鬼战神的脑袋，以前这个动作有哥哥做来，只感到开心，而现在，他感到恐惧。
不.良少年凑近脑袋：“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穿的衣服的品牌，我可是认识了，能买得起这种衣服的，你怎么可能没钱？而且就你手上这把武士刀，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就可以用钱买到的。你怎么可能没钱！”
鬼战用力将武士道从不.良少年的手抽出，疾步后退，将脑袋从他的手底下挣出来，又往后退了几步瞪视着他说道：“那些钱是我父母的，我没钱。”
这话说的是事实，「鬼战」家在县里面虽然并不算得上是有名有钱人，他家只是很早的就住在这里，而且「鬼战」只是在某一特定领域里有名而已，但「鬼战」道场在县里面却是十分有名气，每月的收入自然也是不菲的，但很少有人会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而且鬼战家对于三位儿子的教育非常的重视，绝对不会溺爱他们，在零用钱上面把控的也很严格。
上小学三年级的鬼战神每天的零用钱只有30日元，而他上国中的二哥鬼战印，每天也只有200块日币而已。
吃穿用，家里面都会安排妥当，所以，这些钱就真的是零用钱而已，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算多。
别说鬼战手里没有钱，就算他有，以他的性格也不会乖乖的交给勒.索他的人。
那个不.良少年可不会去听受害人的解释，他握着拳头，凶相毕露地说道：“你没有，你爸妈那里肯定有，你可以去偷或者去跟别人借，总之一定要拿钱给我。”
说完他发现鬼战神居然在瞪自己，便握着拳头冲着他挥去，嘴里说着：“你还敢瞪我！是不服气吗？正好老子很久都没有揍人了！”
那个不.良少年比鬼战最少要高出两个头，身高臂长步子也大，矮墩墩的鬼战对上他只有吃亏的份。
鬼战仗着自己身子矮和敏锐的运动神经，躲过了前两次的攻击，第三次却是被另外一个不.良少年前后夹击封死了退路。
眼看着那个拳头距离自己是越来越近，知道自己这一次躲不过去的鬼战抱头蹲下，将背着的书包顶在头顶希望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对方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可是他没等到对方的拳头，却只听到那名不.良少年的一声惨叫。
感觉不对的小鬼战拿开挡住脸的书包，抬头一看，发现一个不认识的棕色卷发男孩龇牙咧嘴的冲着那名攻击自己的不.良少年发出恐吓的声音，而另外有着淡蓝头发少年也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那趴在地上的其它两位不.良少年，而那名刚才威胁他的不.良少年此时脸花花的，正捂着自己的手腕哀嚎。
就在刚刚鬼战蹲下，马上就要挨揍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的风丸跑出来冲着那名不.良少年用头顶着不.良少年的肚子，另外一只手也拉住另一位不.良少年的衣服，将他们一起带倒，那位要打人的不.良少年则被另外一位不认识的人给一脚踹了脸，倒下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手腕。
那名穿着打扮坡向古惑仔的不.良少年此时正在看自己的手，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这一次扭伤了。
许久没有吃过这样亏的不.良少年顿时火冒三丈，指挥着另外两个小弟向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发起进攻。
棕发卷毛当然不可能站在那里由着他打。他的身体灵活多了。
只见他来回乱窜，一边将不.良少年从鬼战神的身边引开，一边发出大声的嚎叫。
孩子尖锐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附近人家的注意，有不少的住户已经打开窗户探出头查看外面的情况了。
不.良少年很怕棕色卷发的叫声将附近的大人引过来，他捂着手咬着牙狰狞的对着那可恨的棕色卷毛说道：“好小子，还有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发现似乎是真的有人循声而来，他们连忙往街道另一头跑过去。
鬼战神此时还蹲在地上，风丸呆在他的身边，手里拉着鬼战的手，不是鬼战不想起来，而是身子发软腿上没劲，让他站不起来。
发现那位救了他的男孩往自己这边走来，鬼战顺着风丸扶的力道站起身来，“谢谢。”
棕色卷发捡起刚刚被扔倒在地上，被刚才的不.良少年少年踩断的木刀，“没事，不过这个很抱歉。”
接过断成两半的武士刀，“没事的。”低着头看着哥哥的礼物，泪腺，仿佛现在反应过来，开始不停地分泌泪液。
棕色卷毛感觉有点手足无措，只能偏过头，转移着话题，“那三个人是三天前新搬过来的邻居，据说一家子都是混帮.派的。呆在家里面还能安全一些，你在外面会被他抓住的？”
风丸握紧鬼战的手。
“你们是刚刚搬来的吗？为什么之前没有在这边见过你们？”
“不，我是来这边探险的。”鬼战摇头表示否定，并且告知原因，转头看向风丸。
“我是跟着你过来的，我担心你。”风丸看着鬼战的眼睛，回答了鬼战神的疑问。
“这样啊。”棕色卷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叫松本勇次郎，就在这个社区旁边的松本孤儿院里，我也是这片地区的老大。”裂嘴自豪地笑了起来。
“鬼战神，家住宫山。”
“风丸一郎太，家住流木社区。”
相互对视，莫名地笑了起来。
然后鬼战便和风丸经常一起过来找松本勇次郎玩。
玩的久了，也知道了彼此的情况，松本勇次郎有房间隔缺损，是院长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他。
（补充：房间隔缺损是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
然后自从鬼战爱上慢跑旅行，有时候他也会背起行囊，跟鬼战神一起流浪。
但更多的时间，他还是呆在孤儿院里面他还是呆在孤儿院里面，为院长和阿姨们照顾尚且弱小的孩子们，待到法定的工作年龄，他便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鬼战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据说他是在蛤蜊水运公司上班。鬼战神也没去过他工作的地方。
这一次是意外，他为救一个站在路中间的小孩而受伤。
鬼战神最后一面却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那天天气很热，她却流不出一滴汗，所有的汗都化成泪水，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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