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空闲,刘军浩特意到卖锦鲤的店里边转悠了一圈,什么丹阳顶、金银鳞、松竹梅等等应有尽有,价格上也有很大的差别。
他原本想看过后给自己石锁中的锦鲤估个价,可是越看越郁闷。泉水中那些锦鲤全是大路货色,根本卖不上价钱。
想想也是,在学校池塘中抓的锦鲤能有多名贵。
不过和店内点锦鲤不同,泉水中的色泽明显好上许多。
两人转悠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卖古董的摊位前。盛世收藏,现在是太平盛世,收藏非常火热,算是全民动员。花鸟市场中间地段,一溜摆的全是古董。
张倩这段时间在网上看了几期《鉴宝》,很想在摊子上转悠一圈,看看能不能捡漏。
刘军浩赶忙劝她打消这个念头,俗话说得好,搞古董的都是九假一真,像他们这种啥也不懂的想找到真正的宝物,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不过虽然不买,转一圈长长见识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这个多少钱?”张倩在地摊前蹲了十几分钟,原本想转身离开,却突然看到红布上摆的那一溜铜钱。
“这是正宗的乾隆通宝,看你看着品相传世黄亮,单卖十块钱一枚,十枚以上给你个优惠价七十块钱怎么样?这东西十枚一串编成中国结挂在屋里边招财,埋在地基下旺宅,就是取一枚绑上红绳戴在脖子中也能驱邪……”
一枚乾隆通宝有这么大能耐?两人听的都有些汗津。不愧是做生意的,说起来就是顺溜。
“这么便宜呀?”张倩一出口,那店家立刻傻眼了,不知道她这话是啥意思。自己摆摊有十来年了,遇到的买主从来都是嫌东西贵的,哪有嫌便宜的。
“那个……那个我这还有贵的。全是真货,保质保量。五帝钱中国结,‘顺康雍乾嘉’一套二百元,还有清十帝套装,一套八百八十八。你们一看就是文化人,家里收藏上这么一套古币是再合适不过。”这店家脑子转的倒是挺快,以为碰到不懂行的肥羊了。
看两人的穿着不算起眼,可是人家怀中抱的那猴子宠物不简单呀,一只最少也大几千。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钱多人傻”的主儿?老板心中一乐,今天这生意一定要做成。
刘军浩却知道老婆的意思,肯定是想起自家屋里保存的那一串铜钱了,抱着发一笔小财的心思才开口询问的。
家里的铜钱少说也有一百多个,清一色乾隆通宝。没戏,自己早在网上查过,根本不值钱。
“不是,我们随便看看。”张倩赶忙站起身,她看店家那热情的劲头,立刻明白被人当成肥羊了。
“我看起来很像肥羊吗?”走远了,她才郁闷的问道。
“有点,哪有你这样的买家。”刘军浩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个乐子,当时那店家的表情特别精彩。
“去”张倩照着他的手上轻拧了一下。
“两位请留步……”正打闹着,突然一瘦高个子拦住他们。
“哦,啥事儿?”刘军浩满脸正色的问道,看这人的样子,似乎有点来者不善呀。不过想想他们进来转了一圈,好像没有惹到什么人呀。
“我刚才跟在两位后边看半天了,你们好像没有买到中意的东西。我这里有件古董,你们要不?”那瘦子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
“真的?”没等刘军浩开口,张倩已经接上话茬。
“嗯,你们随我来,咱们找个地方交易,这里人多嘴杂……”他拍了拍怀中的废纸箱子。
“就在这里吧”刘军浩赶忙打断他的话头。
换个地方交易?谁知道这瘦子是啥人。老婆抱着捡漏的心思,他可没有。真有古玩,那就大大方方的交易,除非这东西来路不正或者根本是想宰他们一顿。听这人的意思,已经跟了他们很久,显然是确定了目标才下手的。
想到这里,刘军浩已经打定主意,等会就是发现传国玉玺自己也不会让老婆买。
“这不行,人太多了……我这东西来路有点问题,”瘦子目光开始闪烁。
“来路不正的东西我们不要”他说完要拉着老婆离开。
“等等……我们到那里,那里可以的。我这东西来路没问题,是从我家老爷子那里偷拿出来的,所以怕熟人看到。”瘦子一急,指了指街角的一片空地。
解释的越多,越让人觉得不可信。
三人来到墙角,那瘦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纸盒子,把里边的旧报纸扒开,然后冲他们一拱手说道:“瓷不过手,这是规矩,你们请”
看这家伙像模像样整的跟真的似地,刘军浩也起了几分好奇心,想看看纸箱子里边到底放的什么。
“弄了半天是一个碗呀,我也没看出和平常的碗有啥区别,还不如街上买的细腻呢。”张倩把那淡青色的大碗从纸箱子中拿出来瞧了几眼,非常失望。
“这……这是古代的工艺,自然不同的。”瘦子一句话就听出张倩什么也不懂,扭头冲刘军浩说到:“大哥一看就是识货的,你给掌掌眼?”
“我也不懂”刘军浩从张倩手中接过来看了几眼。这碗倒是不小,碗口直径将近二十厘米,高也有十厘米。碗内外都饰纹这青花图案,碗底还写着几个鬼画符一样的字儿,估计应该是满文,不过他根本不认识。
“这个……我听我爸说叫青花瓷碗,周杰伦的那首《青花瓷》两位都听说过吧。”瘦子望了两人一眼,接着解释道“看看这颜色,就是歌词中的天青色。告诉你们别看这碗看似平常,它的来历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刘军浩权当是免费听故事,反正两人来花鸟市场也没什么正事儿。
“你看哥们穿的不咋地,可是告诉我家境也算不错的。只是哥们有一样不好,没事的时候喜欢玩两把,输的次数多了,家人对现金就管的紧一点。这不是前两天赌的比较大,一下输了几千块,人家跟着屁股后边要账。我实在没法才把老爷子收藏的青花瓷碗偷出来了……”瘦子啰嗦了半天,才开始讲起瓷碗的来历。
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北洋军一个营长手下当卫兵,当时到处都在打仗,带兵的根本筹不来粮饷。这营长最后动了心思,指挥着自己的亲密手下干起了挖他人祖坟的勾当。
讲到这里,瘦子又加了一句“孙殿英你们应该知道吧,挖慈溪太后墓的那个,我爷爷当时也干得这勾当……”
几个当兵的第一次挖就挖到了个大坟,用炸药把坟墓炸开后里边全是银子和瓷器之类的东西。当时几个人都觉得要发达了,哪知道那个营长却想独吞。
手下的几个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没人把营长做了扔到荒郊野外,然后将金银瓷器分了各自回老家。
回家后他爷爷用这笔钱置办了几亩地,过上地主的生活。那料好日子没几年,就解放了。他们家是地主成分,爷爷被批斗,家里的东西全被没收,这青花瓷碗还是历尽千辛万苦才保留下来的。
“哎,如果不是哥们最近手头实在紧,才不会把祖宗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卖掉。老祖宗也没留下几件东西了,卖一件少一件呀。没办法,谁让他有我这么个败家的后代呢。”讲到最后,瘦子还很是感叹了几声,脸上看上去特别寂寥。
刘军浩都有些佩服这家伙了,虽然故事十有八九是编的,可是他的表情却给人一种讲真话的感觉。
“小五子,你小子也过来了呀?”这个时候,突然一个路人呼喊着朝他们走过来。
“拿好这东西,别说是我的,就说是你们的。”这瘦子表现的很紧张。
“小五子,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呀?”说话之间,那人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使劲照着瘦子的肩膀一拍。
来人四十多岁带眼镜,身着西装,看上去带着一股儒雅气息,应该是个成功人士。
“陈叔,你来了呀。这不正和朋友聊天,没发现你老人家……看中什么东西没有?”小五子口中和来人说话,眼睛却不断对刘军浩使眼色。看那意思,是想让他把青花瓷碗收起来。
“闲着没事,就想过来淘两件好东西看看”眼镜男说着冲二人一笑,算是打招呼。不过当他的目光掠过刘军浩手中的大碗时,明显一愣,“咦,这碗……小伙子,你手中这个碗我能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刘军浩根本不理会瘦子的眼色,直接递了过去。
“瓷不过手,小伙子,你还是放在地上为好。”那眼镜男不但没有伸手接,反而退了一步。
弄个破碗这么讲究,刘军浩闻言只得再次把大碗放在纸箱子内。
“嗯,从造型上看古典优雅、质朴大方,应该是后金的青花瓷碗。可惜了,如果碗壁上没有这道裂纹最少值十万,现在在咱们市里边卖也就两万出头。拿到北京不好说了,怕能上三四万。小伙子,这是你的碗吧?”
“对,对,陈叔,就是他的”没等刘军浩应声,瘦子已经开口叫道。
“哦……是刚买的还是准备出售呀?如果出售的话转让给我怎么样,不含糊,两万元!”
“陈叔,哪有你这么杀价的,一张嘴就砍掉了一万。”瘦子再次蹦跳起来。
“你小子到底帮谁呀?三万那要拿到北京卖,算算来回路费、住宿还不要一万块呀。”眼镜男笑着瞪了他一眼,扭头问道:“到底卖不卖?”
“嘿嘿,这是我朋友,当然帮朋友了。”瘦子继续挤眼,偷偷伸出三个手指头。
“老实说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认识这位大哥,你们两个交易就行。”刘军浩一拱手,拉着张倩站到旁边。
“小五子,这是你的……又从家里偷出来的吧?”眼镜男一听开始瞪眼。
“陈叔,我哪里敢呀,是我们家老爷子让卖的。”
“你骗鬼吧,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把戏。好了,我不管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你到底多少钱肯出售?”
“不行,我朋友已经看中了。”瘦子赶忙摇头,然后又偷偷伸出两个手指,接着再一巴掌。那意思,似乎是说两万五卖给刘军浩。
“这……小伙子,你要出多少钱买?”
“我们都不懂,没准备买,你们继续谈吧,”刘军浩说着就拉着张倩离开,根本不顾那眼镜男在后边呼喊。
“妈的,费了半天口舌两个人根本不上道。”看他们走远,瘦子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他非常郁闷,没有想到今天真的碰到两个啥也不懂的人了。这种人最难忽悠,因为不懂,所以不会轻易下手买。要说那种人最容易上当,那就是对古玩一知半解的人,这种人捡漏心理很严重,读了几本关于收藏的书就以为自己是专家了,想撞次大运。
“你小子下次看准了再下手,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搭腔,你起什么劲儿?”眼镜男此刻也没有了儒雅。
“我不是看他们面生嘛……”
* * *
“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刘军浩拉着老婆走出花鸟市场,看她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就笑着问道。
“我们真的很像肥羊吗?”老实说,张倩现在很受伤。
“你也看出来了?”刘军浩刚才还以为老婆被眼镜男说动了心思,这才急急的把她拉走。
“我有那么蠢吗,这么明显的双簧会看不出来?到北京转转手能挣一万,蒙谁呢。真是这样的话那个瘦子早上北京了。”
“原来你没掉到钱眼里呀,我说怎么这么清醒。”刘军浩笑着打趣。
“再说一句?”张倩笑着捶了他一拳。
这个局看似简单,但是碰到想捡漏的人说不定就起效了。像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易拉罐中奖一样,很多聪明人都是一时财迷心窍被骗到。一转手挣一万块钱呀,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儿
在花鸟市场转了一圈,啥也没买,他们两手空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