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师徒好不容易见个面，偏偏要相互损几下这才作罢。
闻止酔此时也安静下来，看着眼前那曾经少年时给予他希望又同样给予他噩梦的女人。
“那么，你出现在此处是有什么事吗？”闻止酔开口问道。
闻秋霜听到后，只是一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道：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吗？”
“能，你喜欢就好。”闻止酔的回答不温不火，情绪上除了刚才的喜悦没有任何波动。
“你是在怪我吗？”闻秋霜看着这样的徒弟，然后开口问道。
因为平时的闻止酔不会这么说话的，这种说话方式让她不禁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
“哦？你看出来了？”闻止酔换了个姿势坐着，漫不经心地躺在椅子上，“没想到神经大粗的你竟然能发现这个问题？”
“……好好说话。”闻秋霜皱着眉头道，并且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那你发现我怪你什么了吗？”闻止酔缓缓地说着，百般无赖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让闻秋霜不禁有些紧张。
这小子，从哪学来这套的？
许是从闻秋霜那张脸上读出了什么，闻止酔笑了笑道：
“生活所迫。”
闻秋霜：……神他妈生活所迫。
“其实，就是……”闻秋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东西来，其实闻止酔也看出来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在组织词汇了，但是许是信息量有点大，她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止酔见此，默默地叹了口气道：
“我调查过，那个张若均与你之间有杀亲之仇，他杀害了你的家人，并把他弄成人晶用以生产。”
“而你，也正是目睹了亲人受害才入魔。”
“入了魔的你，既不想加入魔宗，也不想加入别的宗派。”
“魔宗与你有些仇，因为曾经身为正派人士的你杀过他们的弟子，而其他正派宗门更加排斥你，并且都打算劫杀你，走投无路的你非常有自信地建立起了以个人为首宗派。”
闻秋霜听到这里，默默地反驳了一句：“怎么听得我很自大一样？”
闻止酔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闻秋霜还是能从中读出了他的想法：
可不是嘛？
“不过你也算厉害，独自创立了自己的功法，然后为此打算扩大宗派规模，好为此复仇。”
“但是后面你发现了，魔修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你几十年连一个弟子都招不到。”
听着，闻秋霜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不过后来，我出现了，你培养了我，然后又以身犯险，去找张若均，你明知道打不过还是去找了。”
“因为，你知道，我会帮你报仇的，你以身为饵，炼出了元婴修士的血晶并且按在我的武器上。”
“为的，就是复仇。”
“而我，天生魔体，是你的刀。”
“一把因为复仇而产生的刀。”
说到这里，闻止酔停下来了，他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看着她。
“……对。”闻秋霜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并不是因为你的狠劲而收下你的，我是因为你是天生魔体，若你能自爆与张若均同归于尽便能杀了他。”
“一开始，的确如此。”
闻秋霜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利用了你对我的情感和依赖，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会为重要的东西奋不顾身的人。”
“而我教导你，陪伴你，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最重要的人。”
“因为这样，你才可能会与张若均同归于尽。”
“所以……”闻秋霜还没说完，闻止酔便给她补充完整了：
“我们是因为仇恨才走到了一起。”
“仇恨是我们的连接的线。”
闻秋霜这下子没有话说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若均死了。”闻止酔继续说道，“你可以放心上路了。”
“黄泉路再不走，可就要排队了。”他说着，仿佛刚刚那个话语里被感情利用的家伙不是他一般，神色非常淡定。
“你不是想知道我本来好好附着在血晶上，但是突然过来是想干什么吗？”
闻秋霜看着眼前的少年，稚嫩的脸与他眉眼中的平静非常不符，但是那也是一种成长。
闻止酔没有回话，而是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没有再看着她。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闻秋霜看着他，突然间伸出手在被她说出的话给愣住的他头顶上措不及防地摸了一把。
“怎么？师父摸徒弟的头可是天经地义！”看见闻止酔抬头看着她，她便理直气壮地说着，一副你不服就来打我的模样。
“还有，这个幻境你怎么破解？总不能老困在这里吧？外面不是还有你想见的人吗？”
“我觉得你走了，幻境就会立马破了。”闻止酔摸着刚刚被狠狠揉的发顶，然后面无表情地道。
“无情！你师父都要走了！”闻秋霜装作心疼地捂住胸口。
“哼，你利用我。”
“你个臭小子，咋那么斤斤计较。”闻秋霜作势又想在他头顶上来那么一下，但是被已经有所警惕的闻止酔给躲了过去。
“走了！我真的要走了啊！”
“慢走不送～”闻止酔可以说是毫不留情了。
就在闻秋霜起步要离开房子的时候，突然间她回过头看着他认真地道：
“一开始是因为仇恨，但是后来是因为爱。”
“小酔，你也是我重要的人。”
闻止酔看着她，她也看着闻止酔。
最后，闻止酔笑了：
“师父，现在有人给我梳头了。”
听到这话，闻秋霜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道：
“挺好的。”
最后，闻秋霜走出了房屋，而周围的一切也随之破碎，闻止酔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熟悉的东西一次次地碎掉。
他知道，师父她后悔过了。
因为在那次洛然安受伤后，他检查了一下那个激发他情绪并且让他狂暴的血晶，里面有一个阵法，是护体的阵法。
若是他真的快死了，那么一切正在进行的狂暴便会停止下来，而他那暴乱的魔气便会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师父明明为了复仇却给他弄了那么一个让他不能与张若均同归于尽并且还保护他的阵法。
这就是洛然安所说的口是心非吗？
想到这里，他慢慢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双眼，而幻境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那个少女正在上方低头注视着他。
“你醒啦？”她看见他，笑着道。
“嗯，醒了。”
洛然安没有选择进入他的幻境，而是选择在外面等待着，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心里藏了很多东西，她不清楚这个男人愿不愿意给她看，所以她并没有选择进入。
因为她相信，闻止酔那么厉害的人，一定能够解决的。
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迷茫从来不是他的名词。
他不像哥哥那般看不清自己的简单，也不像肖溱云那般埋藏内心孤独。
当然，也不像她那般脆弱。
闻止酔看着头顶上的少女，里面没有担忧的神情，有的是满满的信任。
“喂。”
“嗯？”
“待会给我梳头，发型都乱了。”
“……”什么鬼？现在是梳头的时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