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感觉你会告诉我的。”程啸说得含糊不清，嘴里面还在吃着小菜。
黑袍少年沉默了下来，四周顿时鸦寂静了下来，只有程啸吃菜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整个客栈的氛围很是微妙。
良久，黑袍少年抿了抿嘴，嘴唇微动，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程啸。”小菜已经吃完，还剩一点小酒，喝了口酒，也没有反问他的名字，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关心。
“凡级四重天，你胆子倒也不小。”黑袍少年笑了笑，淡淡的点出了程啸的实力。
“我胆子一向很大。”程啸喝了口酒，眉头微蹙，“这酒太过辛辣了。”
黑袍少年没有言语，仰头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轻轻将酒杯放下，“程啸……我会记住你的。”
他的双眼没有光彩，也不含一丝杂质，仿佛他说记住，也就只是单纯的记住了这个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拿起了斧头，深深地看了程啸一眼，好像真的要记住这张脸，片刻后，没有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需要帮忙吗？”此时一直自饮自斟的程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他抬头看向少年的背影，这一幕，像极了正在送别一位要好的老友。
黑袍少年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迈出了步伐，“你太弱了。”
程啸不置可否，在那魁梧男子将他拦下之时他便暗中算过一卦，此卦乃是上上之签，并无半点危险可言。
“对了，我叫雷耀。”声音从客栈门口传来，抬头看时，却已不见人影，只能看见黑蒙蒙的街道。
“雷耀……”程啸沉吟，随后一笑，这少年的实力他看不透，但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那他应该是灵级。
好了，自己也该去休息了，他站起身来，找到小二，给了灵石。
小二将他领到了歇息之处，只余留下了众人的叹息。
“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谁说不是呢！”
“没意思，没意思。”
“……”
这一夜，倒也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程啸醒来之后，去打听了一下信息，得知这里乃是大虞帝国东部的上谷郡，此郡与大夏帝国接壤，跨过此郡便到了大夏境内的河东郡，而河东郡与太原郡之间还相隔甚远，即便不吃不喝的赶路也要数月方可抵达。
这倒是让程啸有些头疼，龙无伤随意迈出两步便要他用数月的时间去追赶，心中有些无奈，可又没有办法。
他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也还是只能抓紧时间赶过去，毕竟大战在即，他可不希望自己回去只能看见一地废墟。
“雷耀！又是你！”一名男子满脸愤恨，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极度愤怒微微颤抖。
雷耀面色低沉，右手持斧，不言不语，对着那说话的男子一斧劈去。
“王八蛋！”男子怒骂一声，双手瞬间结冰，接下了这一斧。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我族人，你到底要干什么？”男子质问道。
“干什么？”雷耀面目狰狞，声线有些颤抖。
“报仇！”他长呼了一口气，不愿向眼前这些人多做解释，如今他虽然面对着十数人，可他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般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从他开始袭杀这上谷郡一家独大的左家开始，他每一天都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
他不是莽夫，这份仇恨，他隐忍了八年，直到他突破阴灵圆满之时，他方才开始有计划的报复左家。
他每次动手之前都会打探清楚对方的实力，一旦遇到不可战胜的，那他绝不出手，因此，就算他经常遭遇这般境地，他也每每都能杀光敌人，随后逃之夭夭。
到了今天，他的手上已经有了十数条人命，对左家灵级以下造成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雷耀劈出了最后一斧，男子应声倒地，他手中的斧子乃是一次偶然所得，是一把下品灵器，只要有这把斧子在，就算是同级，他想要击杀对手也并不算难。
“哥哥……你看见了吗？”雷耀喃喃，目中悲伤。
他自小父母双亡，由他的哥哥雷田一手带大，生活虽并不算好，但也过得开心快乐。
可这一切，都在八年前的一个下午被破坏了。
那一日，他们哥俩如同往常一样外出玩耍，可他的哥哥却不小心撞到了左家少爷左自伟，那一刻，雷田神色慌张，连连道歉。
可终究是无济于事，左家一家独大，在上谷郡内作威作福，左自伟更是十分纨绔，当时他一脸鄙夷的看了一眼雷田，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衣物。
他使了个眼神，身旁的跟班便冲了过去，他们殴打着雷田，下手毫不留情，边打还边说着一些难听的话语。
小小的雷耀看着这一切，他害怕，他愤怒，他捏紧了双拳，可却不敢冲上去。
后来，左自伟似是有些烦躁了，他摆了摆手，跟班们停止了殴打，那一刻，他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雷田虽然满身伤痕，鼻青脸肿，可他还活着，不是吗？
“杀了吧。”左自伟淡淡的开口，像是在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神情中没有一丝不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刻，他终于有了勇气，他迈出一步，他想冲过去救出雷田。
可他看见了哥哥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看见他哥哥的那双眼睛之中满是欣慰，他看见雷田费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跑，示意他不要这么做，这一刻，他犹豫了……
也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跟班们唤出了一把灵气匕首，刺入了雷田的喉咙，鲜血喷射而出，他的脸上满是滚烫的鲜血。
他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有哭，只是心堵得慌，左自伟等人走了，走时众人还哈哈大笑，那笑声刺耳……
他走出一步，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步伐居然也能这么重，一步……一步……
他走到了他哥哥的身边，这一刻，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哥哥身旁，他嘴唇微张，想再喊一声哥哥，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趴在了雷田身上，许久……许久……
那一日，他十二岁；可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他便不再是……十二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