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已经回到了床上,她现在有些虚弱,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说。
苏夜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没有敲门,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错,他总觉得,那个保护他的人,他认识。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店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那是长孙鸣的声音,苏夜凉顿了顿,推门而入。
长孙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脸笑意,示意他坐下。
苏夜凉在他对面落座,一时相顾无言。长孙鸣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夜凉想了想,其实是不知从何说起,便道:“对,遇到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最近,我遇到很多事,但冥冥之中,又像是有人在保护我,总能化险为夷。”
长孙鸣点点头:“那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苏夜凉看着他,他这次肯让他进来,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急着打发他走,就应该是有转机。于是,他便将上次拍卖会车祸,还有今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长孙鸣听得认真,这些事,木兮确实并未对他细说过。苏夜凉这孩子心思敏锐,如今起了疑心,已经不是几句敷衍就能瞒过的了。想来他们又没有害他,现在这种情况若再强行隐瞒,反而弄巧成拙。
“你觉得那个保护你的人,是谁?”
苏夜凉没有说话,目光望向了楼上。长孙鸣笑笑,看来他们就是想瞒,也迟早是瞒不住的。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保护一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
“孩子,你就当……是一种缘分吧。我们这一行,最讲缘分。你命中有劫,木丫头与你有缘,便会助你渡过危难。没有理由,亦不求回报。瞒着你,只是不想彼此有负担。”
缘分?苏夜凉想起与木兮初见的情形。那日,是他主动走进了古董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可上次在韩天胤的别墅里,木兮也在场的话,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心里有些发凉:“我能上去看看她么?”
长孙鸣点点头:“就是她今晚有点不大舒服,已经睡下了。”
苏夜凉“嗯”了一声:“我就看看她怎么样了。”
长孙鸣没有拦他,他便轻手轻脚地上楼,慢慢打开了房门。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台洒在房间里,木兮脸色苍白,呼吸轻微,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慢慢走到床前,蹲下身看着她,莫名有些心疼。今晚她是为了他受伤的,说什么没有理由,不求回报,谁又能真的心安理得呢?
她似乎睡得不大安稳,眉头微皱,双手始终握拳,额头透出一层薄汗。
苏夜凉欲起身帮她擦擦汗,却不小心踢到了床底的一个东西。“嘭”地一声,他低下头一看,好像是一个小木箱,只是……
房里光线昏暗,他不太确定,只好轻轻把小木箱拉出来一看。没错,这小木箱竟没有一丝接缝,宛如一个整体的木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丫头的物件果然都奇奇怪怪的。
木兮虽然疲累,但警惕性还是比常人高的。即使方才的响动轻微,她还是微微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还梦到苏夜凉这个家伙了!这是个噩梦么?
“吵醒你了?”
苏夜凉注意到她的动静,有些不好意思,顺手把木箱推了回去。
木兮一愣,蓦地睁大双眼,整个人往后一缩,谁知动作太大撞上了床头板,疼得捂住脑袋,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
苏夜凉有些无奈:“你冷静点。”
木兮伸手指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
长孙鸣怎么会把他放进来?还是说,他压根是从阳台翻进来的?
苏夜凉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轻叹了口气:“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木兮陷入震惊中无法自拔,瞬间有种想把眼前这个人从阳台上丢出去,再把长孙鸣揪上来的冲动!
她决定再装一下傻,可不能轻易让人套了话:“啊?知道什么了?我很好啊,就是有点醉。”
苏夜凉有些好笑:“你真醉假醉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喝醉了酒,还能那么及时窜出去救人的。”
救人?他真知道了?知道归知道,重要的是,知道多少了!知道是她救了他,倒还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的身份!
木兮往床头一靠,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苏夜凉顿了顿:“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暗中救我?第一次,是不是那晚在河边?”
木兮点头,倒是小看他了,反应还挺快!这事暴露也就暴露了,顶多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招人话柄,多生事端。
“老头都告诉你了吧,谁让我们有缘呢?大概是孽缘。”
木兮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谁知道长孙鸣怎么跟他扯的,要是说得有出入就不好了。长孙鸣说他们的父母曾是挚友,但他们这一辈的关系就有些复杂了。非敌非友,还是不要扯上太多关系的好。
“那你怎么做到每次都能及时出现?在监视我么?”这是苏夜凉最担心的,他有种自己在她面前无处遁形的感觉。
木兮笑了出来:“我才没空监视你呢!我在你身上下了同心咒,你若是遇险,我就能感应到。”
苏夜凉暗中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去过韩爷郊外的那栋别墅么?”
木兮心中一滞,他果然是怀疑了!上次她就是打了个喷嚏,他就直接追过来了,这反应能力太可怕!
她只好临时发挥一下戏精的本质,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你说的是韩诗颜休养的那里吧,没去过,有什么好去的?去伺候韩大小姐?她貌似不需要。”
“没有,上次韩爷说你想去看望诗颜,我就问问。”
“哦,对啊,他说韩诗颜休养休养就好了,不用我去,我干嘛还死皮赖脸地贴上去?”
苏夜凉点头,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却还是有点半信半疑。毕竟那次别墅冰库里发生的事,着实太诡异了!不是木兮的话,反而让他觉得后背发凉。那次他也不算遇险,木兮没有出现,也是说得过去的。
木兮打了个哈欠,脸色还是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苏夜凉一时有些自责,人家为他受了伤,他还满腹怀疑地东问西问,着实有点过意不去。
“你好好休息吧,今晚的事,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一道绿光从我身体窜了出去,伤了你。我会去查清楚的,以后,你不要这么拼命了。有些事如果命中注定的话,刻意去扭转,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伤人伤己。”
这话木兮就不爱听了,她坐起身,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不信命么?怎么现在就这么认命了?我告诉你,人定胜天,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扭转自己的命运,有什么错?”
苏夜凉怔住,心里莫名有一股暖意,不由伸手抚了抚她头顶的发丝,噙着笑意:“谢谢你。”
这般亲昵的动作让木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他,直到他起身,才大喇喇地摆摆手:“别整这些客套话,我听不惯,以后多带我吃好玩好就行了!”
苏夜凉笑笑:“好!”
苏夜凉离开后,木兮就坐在床上盯着门口,不一会儿,长孙鸣便扒着门框,一脸讪笑地凑了进来。
木兮白了他一眼:“老头你行啊,卖徒弟卖得挺顺手!”
“这话说的,人家都第二次找上门来了,这事,瞒不住的。”
“那你都怎么跟他说的?这事要是涉及到他的身份,可就没那么好敷衍了。”
“我就说你俩有缘,没有理由,不求回报,其他可什么都没说!”
木兮嘴角抽了抽,说得还挺大义凛然。什么不求回报,要是有回报,她也是欣然接受的!那家伙方才的眼神,难道还真信了?
“他身份太敏感,这事点到为止,知道太多,对谁都不好。”
长孙鸣一摊手:“反正你就装傻好了,其他事,不瞎掺和。对了,你身子怎么样了?”
木兮深吸一口气:“好多了,你说,这是噬灵咒?”
长孙鸣正色:“对,是专门对付魅灵的咒术。恐怕,有人发现你的存在,特意来试探了。”
木兮皱着眉头:“那为什么会从苏夜凉身上窜出来?难道,是他认识的人?”
“有可能,这事交给我去查,你先恢复好身体,行事小心些。”
木兮点头,她没有告诉长孙鸣的是,今晚受到噬灵咒攻击后,她体内爆发出的那股杀意。那种莫名的邪火,貌似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次拍卖会追贼,也出现过,只是迅速抑制下去了,这次却差点掐死苏夜凉!
不过,她感觉那股杀意只会在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才会出现。就好像是体内另一个自己为了保护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毁灭“敌人”。
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并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当做与自己的一个秘密。
她突然想起一事,才问道:“竹子还没回来?”
“没呢,臭小子重色轻友,估摸着赖在乱红那了。”
木兮有些奇怪,她总觉得乱红不大对劲,最近神出鬼没的,不知遇到了何事,也怪她疏于关心了。
第二天长孙鸣就收拾行李出了门,说是去调查一些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木兮本来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这么上心,看来这事确实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