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店老板娘和小鬼塑像送上车后,木兮几人也开始启程回去。毕竟魂魄如果长时间离体,人就会变得痴傻或陷入假死状态,不可耽误。
冷菱月坐在木兮身旁,说完他们几个遇到鬼打墙的事后,便一个劲地问她在镜中的经历。没办法,她只好大概说了一下,却也听得冷菱月心潮澎湃。
“小师父,看来我回去得多看看鬼片,练练胆了,太吓人了!”
长孙鸣阴阳怪气地插嘴:“这就吓人了?有比人突然成了师公吓人么?”
这话说得木兮一愣,脑袋瞬间一个激灵,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收冷菱月为徒的事,她还没有机会告诉长孙鸣。冷菱月这家伙,就开始觍着脸叫师公了?
她干笑两声,冲冷菱月使了使眼色:“这说来话长,你看多一个小姑娘孝敬你,多好呀!是吧?”
冷菱月立马笑容灿烂地递上一瓶水:“是呢是呢!师公,您请喝水。”
长孙鸣“哼”了一声,一脸傲娇地接过水,实则憋着笑:“可别高兴得太早,老夫可是很有原则的……”
“是是是……”
看着他俩你来我往,木兮倒是不担心。两个话唠,总归能说到一块儿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撇到一边了。
只是这长孙鸣不知怎的,好像总有意无意地与苏夜凉搭话,“小哥”前“小哥”后的,无奈人家专心开车,压根没怎么回应他。倒是黎梓卿说起自家祖先也是道士,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副碰到同道中人的神情。
回到古城天已黑透了,虽然饥肠辘辘,但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韩家。韩天胤早已候在门口,见他们到来面上明显放松了些。
木兮也不多话,径直往韩诗颜房间走去。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太多人在场,否则可能还会受到干扰。
长孙鸣自是心安理得地坐在大厅里,等着人给他们准备吃食,只有木兮和韩天胤俩人进了屋。
关好门窗,木兮便上前将韩诗颜额头的血符擦掉。她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虚弱。
“韩叔,您站到床头,等下我铃声一响,您就开始叫她的名字,叫她回来,明白吗?”
韩天胤神色严肃地点头,木兮这才站到床尾,举起魂铃,看了他一眼示意开始了。
“叮铃……”
清脆空灵的铃声响起,一缕轻烟幻化而出,落在床边,韩天胤显然是看不到的。
“诗颜,回来吧……”
韩天胤开始喊她,招魂这种事,必须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才有效果。只见韩诗颜双眼呆滞,一步一顿地朝床上的自己移动。
过程还算顺利,魂魄一归位,木兮便快速在她额上落了个镇魂符,这才松了口气。
“韩叔,没事了,接下来就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韩天胤整个人放松下来,有些站立不稳。木兮连忙扶住他,才发觉他两鬓又多了白发,想必这两天担心韩诗颜,吃不好睡不好吧。
心里暗自叹息,转头去看韩诗颜,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按理说,魂魄归位,虽然会虚弱点,但顶多只是元气受损,不该还弥漫着死气。此时韩诗颜不仅脸色苍白,也没什么生气,看着就像个死人。
“奇怪……”
木兮欲上前再检查检查,却被韩天胤给拉住了:“小兮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等你诗颜姐醒过来,一定让她给你道谢。”
木兮笑笑:“不必了,下次注意点就好。”
韩天胤叹了口气:“别这么说,你诗颜姐就是任性了点,嘴硬心软,你别往心里去。”
木兮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就打算走人:“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餐厅里,长孙鸣等人已经开吃了。木兮姗姗来迟,好在他们还有良心,留了她的份儿。
长孙鸣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怎么样?韩家丫头没事了吧?”
木兮接过苏夜凉给她盛的饭,有些心不在焉:“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
“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有点奇怪。”
长孙鸣一脸狐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人吃饱喝足,韩天胤本想让他安顿在自己家,不过被长孙鸣给拒绝了。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哪有在自己徒弟家舒服?
苏夜凉亲自把他们师徒俩送到了步行街外,他们这才自己走进去。木兮走得慢,街上的灯红酒绿都如过眼云烟,入不了眼。
“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木兮抿嘴一笑,还是长孙鸣了解她:“那你猜得出是什么事么?”
“嗯……能让你这么心事重重的,是不是遇着什么无法理解的事了?”
木兮想了想,还是将两角冰花的事告诉了她,这的确让她无法理解。
不料长孙鸣直接顿住了脚步,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你说……冰花?”
“对啊,你知道?”
长孙鸣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愣了半晌,木兮简直怀疑他灵魂出窍了,才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似乎不知该如何说起。木兮瞧他这样,能让他这么欲言又止的,该不会……
“是不是跟我身世有关?”木兮试探着问。
长孙鸣一怔,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的话,确实是。”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冰花上的那股力量,总是碰到我的血就会融入我体内?为什么那股力量那么熟悉?”
木兮有些激动,长孙鸣摆摆手让她冷静下来:“说来话长,以前你年纪小,有些事也不知该怎么告诉你。现在看来,都是命数。因果轮回,都是注定的。”
“你对你母亲的事,知道多少?”
木兮没好气道:“我能知道多少?你们总是藏着掖着,我只知道,她肯定不是人类!”
“没错,她是魅灵。是六瓣冰花凝结而成的魅灵,名唤‘花凝’。”
木兮不觉咽了口唾沫,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长孙鸣口中听闻有关母亲的事,一字一句,是那么不真实。
她自幼便知道自己不是单纯的人类,她的体内,存在着一股灵力,跟人类的血液相互融合,又让她注定无法做一个正常人。如今说来,她身上除了一半人类的血液,另一半,就是来自母亲魅灵的血。她是一个半人半魅的存在!
长孙鸣继续道:“你母亲生下你后消散离世,许是化作六瓣冰花,破碎落入各地。而你的出现,让那些冰花受到了感应。血浓于水,它们自然会引领着你去寻找,与你融为一体,增强你的魅灵之力。我猜想,如果集齐了六瓣冰花,或许有可能重聚你母亲的元灵,也能让你变成真正的魅灵,不再拘泥于那一半人类之血。”
木兮一时说不出话,心里既有得知真相的兴奋,又有对未来的迷茫。重聚母亲元灵,变成真正的魅灵,这……是她想要的么?
长孙鸣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还得让她慢慢消化,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接受的。只是那个两次都出现在冰花所在之处的神秘人,让他有些异样的感觉。
木兮全程心不在焉地回到店里,竹叶青见到长孙鸣先是一愣,随即扑了上来:“老头你怎么来啦?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乱红也整日不见人影,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留守儿童!”
长孙鸣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就你还留守儿童,乱红也在这?”
“是啊,她在酒吧工作呢。这阵子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不见人。咦……木头这是怎么了?脑子当机了?”
木兮嫌弃地把他伸过来的爪子拨开:“你才当机,我洗澡去了,别烦我。”
竹叶青一脸莫名地看着长孙鸣,搓了搓自己脑袋。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不懂。
竹叶青索性不管她,起先还兴奋地与长孙鸣胡扯,到了睡觉的时候就巴不得把他赶回去了。因为这老头居然霸占了他的床,把他赶到了楼下沙发,被子直接怼到了他脑袋上,简直不可忍受!
木兮觉得自己脑袋确实有点当机了,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感觉心里有些发堵,整个人魂不守舍,躺在床上明明累得很,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脑子乱糟糟的。
她该怎么办?
今晚许是不少人的不眠之夜,韩天胤坐在韩诗颜床前,用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长孙鸣手里拿着一个有些老旧的口琴,望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
而苏夜凉,这趟酒店回魂之旅,的确给他的思想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夜深人静,才有心思细细冥想。初见木兮时她所说的话,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种种,都透着一股让人无法理解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