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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轻视

孟祁放下手中的茶盖,与贤妃四目相对,“母妃多虑了,儿臣只是想着母后薨逝不久,况且儿臣还未加冠,婚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孟祁的话让贤妃会心一笑,“你王兄十九岁便娶妻了,如今你也快满二十了,母妃怎能不急啊?”

“希望母妃不要逼儿臣。”孟祁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了。

贤妃气得欲上前追他,悦和连忙上前将她扶回榻上坐下,“你看见了嘛,他竟然说本宫逼他!”

“娘娘切莫动怒,殿下还年轻,说不定等贺城公主来了让他们俩多接触接触,殿下就会转变心意的。”

贤妃见悦和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一时怒气消了一半,“此话有理,等公主来了再静观其变吧!”

“是,娘娘。”

转眼已是五月底,孟城下起了绵绵细雨。

从前莺时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因为那是少有的可以偷懒的日子。雨天人容易犯困,看守她练功的宫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稍微松懈一下偷个懒。有时候敬寻会偷偷跑过来找她玩,每次他们都会掐好时间,以免被宫人发现了。

莺时记得有一次她和敬寻回来晚了,被看守的宫人发现了。

敬寻原本是护着她的,可是等他前脚一走,那宫人便像往常一样打她。

那时候她还小,不明白没日没夜的练功、泡毒缸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公主,为何敬连对她和敬寻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后来,她猜测自己可能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所生,所以敬连才不喜欢她。

于是,她发奋练功,每当功力有所进步时敬连都会夸奖她,所以她一直努力练功就是为了取悦敬连,为了能在他的眼里感受到一丝丝被重视的感觉。

“你很喜欢下雨天嘛?”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传来。

莺时回过神来,连忙收起接雨水的手,向孟祁福了福身。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孟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头答道:“回殿下,奴婢喜欢。”

听到莺时的回答,孟祁也看向不远处的院落里,雨丝细如牛毛,纷纷洒洒地飘落下来。

莺时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身穿一袭玄色锦袍,上头绣着几只展翅的仙鹤,如果不是身在王室,成王殿下或许更像云游四海的仙人,莺时在心里想着。

午后,雨渐渐停了。

莺时听府里的嬷嬷说,雨后露珠泡的茶极好。

闲来无事,她便披了个素色斗篷去王府的后花园里采集露水了。

雨后的花含苞吐露的,比平时更加娇艳欲滴了。莺时正收集着露珠,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嬉笑声。

她好奇地转过身去,只见一男一女正坐在凉亭里亲热。女子穿着丫鬟的衣服,面生得很。

没过多久,女子便紧张地扣好胸前的扣子,四处张望,莺时蹲在花丛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你快走啊!”

那女子慌忙催促着男子,几番催促之下,男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中。

女子见四下无人,整理好衣衫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待二人走后,莺时又重新开始采集花瓣上的雨露,并没有将方才那对偷腥的男女放在心上。

大约采集了半个多时辰,莺时便起身往华溪殿走去。走到半路上,前面突然窜出一个丫鬟,与莺时撞了个满怀。

那丫鬟揉了揉额头,本想发怒,见面前站着的是莺时,脸上的愠怒便消散了。

“翠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莺时见她慌慌张张的,忍不住问道。

“我的好姐姐,可算是找到你了!”翠屏连忙拽着莺时的手臂往前走,“府外有人找你呢!”

“谁啊?”莺时有些疑惑,自己现在无亲无故的,谁会来找她呢?

翠屏也顾不上回答她,将她送到府门口便气喘吁吁地走了。

莺时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宫女,衣着打扮样样不俗,气度更是不凡。

表面上虽然在对着自己笑,可眼角眉梢间的历练和精明却依稀可见。

那宫女朝她福了福身,礼貌性地说道:

“奴婢乃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悦和,今日冒昧前来,是奉了娘娘口谕,将姑娘带回宫中,娘娘想亲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悦和的声音虽然温和,但也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府外,停靠着一辆金碧辉煌的车辇。

莺时掀开帘子,紧张不安地坐了上去。

马车开始向前走,望着沿途的风景,莺时心里忐忑不安。贤妃为何突然召见自己?

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地派贴身侍女来接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呢?

莺时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悦和的笑容,心里更觉得害怕。

马车驶入王宫,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最后在朱雀门外停了下来。

莺时跟在悦和身后,只见前面是狭窄且长的小道,地上铺着大理石,两边红墙绿瓦,亭台楼阁,甚是繁华。

穿过小道,又进入了一个亭台。

那亭台极长,亭台外,是一个荷花池。

莺时看见池中的荷花还未开,皆是绿色的荷叶,池水清澈见底,池中金鱼在荷叶根部嬉戏,湖面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

走着走着,前方变得开阔起来。

荷花池渐渐消失,几座形态各异的假山取而代之。

穿过假山,悦和来到一座殿外,莺时看见那匾额上用行草字体写着“披香殿”三个大字。

走进殿内,风光依旧不凡。悦和走到正中的一间宫室门外,大声通传,“娘娘,莺时姑娘来了。”

“进来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随后,莺时在悦和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室内,一个身穿湖蓝色如意缎袄的女人端坐在软榻上,眉宇之间尽显雍容华贵。

“参见贤妃娘娘。”

莺时跪在地上朝她行礼。贤妃却并没有直接唤她起身,而是吩咐一旁的侍女给她赐座。

莺时蹑手蹑脚地坐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快尝尝,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雨上新荷。”

贤妃笑盈盈地看着她,接着,悦和便端了一杯茶给她。

久闻孟安林宠爱贤妃,身边莺莺燕燕虽不断,可是对贤妃却是极好的。

莺时端着悦和递给她的茶,掀开茶盖,一阵荷香扑鼻而来,小酌一口,更是唇齿留香。

从前她虽是敬城公主,可也只是须有其名,每日的生活还比不上一个上等丫鬟。

她突然想起从前敬寻私下里也给她送过茶叶,好像就是这种味道。

那时她还以为是寻常的茶叶,根本没来得及细品,今日一看,原是自己粗鄙短视罢了。

“莺时姑娘,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感谢上次你救了本宫还有祁儿。”

贤妃放下茶杯,突然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三名侍女分别端来三个玉盘,一个放着金条,另一个放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个放着绫罗绸缎。

贤妃命人将这些打包好,脸上仍挂着笑容,“一点薄礼,还望姑娘笑纳。

日后本宫为你留心着宫中的侍卫,若是有德才兼备者,定禀告主上为你求一桩美满姻缘。”

“多谢娘娘美意,只是奴婢不……”

“不必客气,你平日里照顾祁儿也辛苦,何况又救了本宫母子,理应赏赐。”

莺时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贤妃回绝了。

“悦和,还不快送莺时姑娘回去。”

“是,娘娘。”

回府的路上,莺时坐在马车里,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像是被针扎似的。

她看着贤妃赏赐的东西,心里愈加难受了。

原来,在这七城里,没有权势就注定被人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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