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就到了深夜,萧润之坐在床边守着许知,脸上是一片灰败的神色。脑中记忆涌动着,幼年时候,纯白少年护在一身脏污的他面前,从此他的世界都有了光。
其实萧润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何以至此,也许是他偏执吧,受不了男孩躲避的目光,不折手段也想把人留下。但是其实他没想过要把人折腾成这样,谁不爱那个张扬美好的少年,他那天真的只是气疯了。愤怒会吞没理智,然后造成无法挽回的苦果。
而他在食。
虽然结果很苦,但是也算求仁得仁,这个人最终还是被留下了,他心酸但满足。
床上美丽的男孩子痛楚渐渐散去,眉间的阴翳散了,陷入沉眠。床边男人皱起的心也慢慢平展,终于没事了。男人松了口气,也脱了鞋上床拥了男孩入睡。
如果男人再坚持守一会儿,就会发现,床上美丽的男孩子,在凌晨4点睁了眼,眼中澄澈不见,只余一片幽深。他甚至微微转了头瞟了一眼睡在旁边的男人,又不动声色的阖上眼,修长的手指却是握成了拳在微微颤抖。
如果现在他起来,趁男人不备杀了他,那一切就结束了,羞耻的,无奈的,痛恨的,悲苦的,都结束了。但如果没有杀掉,那么一切努力都将白费。许知,你要忍,要忍着。
凌晨4点半,一场无声的挣扎结束,没有人知道许知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又是如何用尽了力气去克制忍耐,美丽的男孩子又陷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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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转着手上的笔,今天是周三,她没有别的来访者,唯一的来访者就是那个澄澈的男孩子。
“许知。”李轻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许知的病情是特别的,看起来应该是PTSD(创伤性后激障碍),其实算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心理疾病,相关研究和干预也已经比较成熟了,但是偏偏所有医生都对那个孩子束手无策。
因为他是无懈可击的。
一般来说,这种心理疾病的治疗都是先找到创伤事件,知道病人在回避什么,害怕什么,然后采取一系列的脱敏或者认知改变手段。
但是这个孩子,在创伤过后,完全屏蔽了外界,甚至好像屏蔽了自己的感官。甚至有手段激烈的医生采取过让他直面创伤的方式,想刺激这个孩子的反应。他们怀疑他被侵犯过,于是让陌生男性在昏暗房间去扒他的衣服,谁知道许知反而听话的抬了手,方便别人脱。他们怀疑他目睹了死亡现场,于是假造了一个四处染血的分尸现场,然后许知仍是安静的坐在那个房间。他们怀疑许知经历了一场逃生,于是把许知放进一个全是蛇的潮湿阴暗的房间中,许知完全不知那些滑腻腻在他脚边的东西是何物。他们甚至把许知关进黑暗的房间……
但无论在何种境地中,无一例外的,许知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好像只是一个会动的木偶。
非常奇怪,又没有弱点。
以至于他这一年多辗转的治疗没有任何进展。
他目光依旧澄澈,对外界没有反应,自己的知觉也很迟钝,不给人添麻烦,像一个很乖的玩偶。
所以真的是PTSD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