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打破了房间内的沉默,康鹤芊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提着包就要离开。贺萱跟着康景芝将康鹤芊和赵姐分别送上车。
贺萱一路沉默,进了电梯便靠在墙壁上走神。
按照往常,现在贺萱应该腻在康景芝的怀里,她总爱仗着自己年纪小,撒着娇让康景芝妥协。
“在想什么?”康景芝揉揉她的头发,抱住她问。
贺萱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倒映康景芝的影子:“我在想你。”
康景芝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解释道:“我有一些我不能妥协的东西。”
贺萱点点头,她能体谅康景芝的想法:“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想被逼着干自己不喜欢的事。不过,我在想的是,果然豪门里的阿姨出门都带司机。”
康景芝笑说:“从十岁起,赵姨就照顾我的生活了。”
贺萱脸上笑着,却心事重重,康景芝和母亲之间的隔阂究竟是怎么引起的?他的同学、少年时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一无所知。
早餐彻底凉了,烧麦表面凝结一层白色的油脂,康景芝抱歉地看着贺萱,说:“我热一热。”
贺萱阻拦道:“算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抱歉,最近我一直住在公司里,错过了你的惊喜。”康景芝双手端着盘子,俯身亲贺萱的额头,“当接到你电话那一刹,我真的很感动。”
贺萱深深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领带,垫脚凑过去,吻在他略有胡茬的下巴。
“好扎啊。”贺萱撇嘴好似很嫌弃,眼神却止不住的欢喜。
康景芝无奈地看着贺萱,对上眼前这个小女人,他总很笨拙。
“虽然有胡茬,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帅!”贺萱不服气似的,轻轻拈起康景芝的双腮,无可奈何地叹气,“迷倒万千少女啊!我的情敌基数太庞大了!”
康景芝被贺萱夸张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
贺萱扑进康景芝的怀里,被笼罩在男人幽雅的香水中:“笑起来更好看了!”
“好了,我热一热早餐。”
贺萱摇头,八爪鱼似的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康景芝身上:“我想你,为了能尽快回来,我还把我哥的私人飞机劫了。”
康景芝轻轻地抱住贺萱,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也很想你。”
最终,因为公司有急事,康景芝只好匆匆加热早餐,在车上解决了早餐。
“我哥还有闲心去欧洲参加商业论坛!”贺萱为康景芝抱不平,“他倒乐得当甩手掌柜!康景芝,我告诉你,他再这样,你就朝他要双倍工资!”
为了康景芝,贺萱觉得偶尔出卖一次贺家也应该。
“如果你不想吃的话,等会儿回公司可以订餐。”康景芝摩挲贺萱的手说。
“我哥这是在压榨你的剩余价值!万恶的资本家啊!”贺萱长叹道。
“一辈子给你家打工不好吗?”
“不好,一辈子做我的长工才好!”贺萱理直气壮地说。
面对贺萱孩子气的回答,康景芝眼眸幽深地看着她,突然说道:“我终究有一天会回到康乐。”
贺萱反问:“你回到康乐,和你终究有一天要当我老公冲突吗?”
她总会用不可思议的反问和回答攻破人的心防。
康景芝微微一怔,只听贺萱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不能回避一辈子。”
“我是一直在逃避。”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康景芝却没有开门锁,他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很崇拜母亲,后来听了点儿闲言碎语加上年轻气盛,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将父母离婚的主因归结在我母亲身上,现在年龄渐长,才逐渐明白,一段感情的破裂,责任需要双方共同承担。”
在康景芝的讲述下,贺萱渐渐拼凑起了康景芝的家庭,以及那位传奇女企业家的感情经历。
说到底,不过说一个俗套的穷小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童话里,最后总能幸福地过完一生。
可生活中,穷小子是从国家级贫困村里出来的博士生,而公主则是豪门世家的掌上明珠,他们的爱情始终与偏见误会相伴。
终于,爱情在时间面前枯萎,偏见误会生长出肥硕的花。
穷小子和掌上明珠分道扬镳。
“我父亲总是对穷和富很敏感,而且过度保护自己的原生家庭。”康景芝忧伤地笑,“我母亲却有自己的坚持,骄矜的公主对穷人有一番根深蒂固的臆想。”
贺萱点头,艺术里讲述的现实,一遍遍地在现实上演,人却无能为力。
“现在讲求门当户对,倒是可以规避我父母的悲剧。”
贺萱摇头:“其他的悲剧会应运而生。也许是我见识少,但我没见过一对爱情始终如一的夫妇。”
“有一天你会厌倦我,厌倦我的长相,我的性格,我的穿着打扮,我手指上的疤。”康景芝茫然地看向前方,幽静的地下停车场里,无数辆车正侧耳细听他的故事。
“你手指上有疤?这么巧,我也有!”贺萱惯会装傻充愣,她捧着康景芝的手,借着头顶的灯光仔细打量,“哪儿有?看不见啊。”
康景芝将乱摸的爪子攥在手心,轻轻吻了吻贺萱手指上的戒指:“小时候的疤痕,现在没了。”
贺萱大失所望:“原来有疤的人就我一个呀。”说完,她指着手腕上一道浅色的疤说,“这是我上小学时,被傻X赵铭荷划的。”
电话又来催促,康景芝带着贺萱到六十八层时,助理告诉他,人现在在会议室里等。
贺萱目送康景芝进了会议室,转身进了康景芝的办公室,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相信他能洁身自好,但不相信公司里这群包藏祸心的莺莺燕燕们,毕竟她经常在微信群里围观大家发花痴。
办公室柜子、衣橱、床上各处,只要对她敞开的,她都一一检查了一遍,调查结果显示,康景芝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贺萱躺在床上,周身萦绕在康景芝的气味中,露出傻兮兮地笑。推己及人,康景芝到巴黎看她时,是不是也想把各处翻一翻?
想着想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