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然而,她还没有睡多么一会儿,就听见了渚和澈此起彼伏的声音:
“起床了,洗洗!”
“不要,再睡一会儿。”
“今天要伺候皇上。”
听到这句话,沐灵洗一骨碌爬了起来。下了床就跑到镜子面前,发现了自己浓重的黑眼圈。
“太棒了,眼圈已经这么黑了,只要再画上点妆,怕是沐梧癸都认不出来了!”
“洗洗,今天外面可是狂风暴雨呦。除了你恐怕宫里不会有什么人会在宫墙之间行走喽。”澈幽幽地说。
沐灵洗梳洗完毕后推开宫门,看见倾盆大雨似是要将整个魏宫淹没一般。
“最讨厌这种阴雨天了。”
这是沐灵洗、渚和澈的共同想法。
木偶是用沐灵洗的灵木做的,固然会防水。但是,灵木受潮之后,木偶的行动就变得迟缓了许多。所以遇到这种雨天,渚和澈他们都是选择待在白玉棺内。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是绝对不会外出的。
沐灵洗拿着自己最喜欢的小红伞出门了。这是小时候沐灵洗自己做的,这是她第一件正式的木雕作品。每一次下雨,沐灵洗都是用这把红伞。
她举着伞迈出了第一步,大雨哗哗地倾倒在她的伞上。她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地上有大大小小的水洼,平坦之处地面已经非常滑了。刚走出洗没阁,灵洗的鞋袜都已经湿透了。
宫墙之间寂寥无人,空空的长廊回荡着雨水撞击小红伞的声音。沐灵洗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这种孤冷的氛围之中,沐灵洗突然想起了娘教给自己的一首诗。
她为了打发这段痛苦的时间,她开始想象着对面走过来一个丁香般幽怨的姑娘。想着这个,她的心中蓦地产生了一种悲凉之感。
然而,这还不算完。她真的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俏丽的女子!
雨中惊魂。
沐灵洗暗想。
对面的女子柔弱得很,灵洗很担心她会被这雨中夹杂着的大风给刮跑了。
越是走近,沐灵洗越是感觉这女子的身影熟悉。
女子看起来柔弱,孤零零一人撑着一把宝蓝镶月白花纹的布伞。
若是有身份的妃嫔,自然是有宫女在一旁撑伞的。雨水模糊了灵洗的视线,过了一会儿灵洗才看清对方的衣着。
粉红色的翻袖宫服,一只五彩凤凰在上面呼之欲出;袖口处时而露出的手腕是碧绿的流光玉镯;伞沿下可见绢制簪花和一只水晶步摇,被雨水沾湿依旧惹眼。
必然是身份尊贵之人了。
虽然心中有了答案,但是擦身而过的瞬间灵洗才笃定对方是淑妃韩小瑛。她刚欲问候,韩小瑛却目不斜视地跑了过去。
这么大的雨,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
灵洗心中生疑,不禁开口喊道:“淑妃!”
然而,韩小瑛已经转过一个拐角,跑上了另一条宫道。沐灵洗的喊声,被哗哗的雨声冲淡,最终消失在宫墙之间。
罢了,应当是有自己的急事吧。
沐灵洗一边想着韩小瑛,一边继续缓缓地走向勤政殿。
细细回味起来,方才淑妃身上似乎有一股香味,很淡很淡,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沐灵洗闻到的。
她素来是不熏香的,怎么会有这种香味?在这满是潮湿气的阴雨天竟然也能被闻到,可见是常常沾染这香气,以至于深深地烙在了身上。
怎么回事呢……灵洗正在思索着,突然听到头上“咔嚓”一声。她赶忙抬头向上看,却被雨水淋了一脸。
伞烂了!亲手做的小油纸伞烂了!
沐灵洗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这么大的雨油纸伞会烂似乎无可厚非,但是烂在这里沐灵洗进退两难哪!现在正好处于洗没阁和勤政殿的路中间,无论去哪里都会被淋成雨人。
这个时候思考是无益的,在灵洗权衡着去哪里的功夫,雨水已经哗哗浇透了她的衣服。梳理好的发髻也被雨水冲得松散了。她委屈地想要哭泣。
在她正准备流下第一滴眼泪时,一把大大的伞出现在了她的头顶。
“Sorry,来晚了。”
是车鉴昱的声音。非常不标准的英语,生硬地模仿自己的发音,此刻如同划过黑夜的流星一样给自己安慰。
“我一直在批奏折,中间喝茶时才意识到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就拿了把伞赶紧过来了。”
“即便如此你依然不可饶恕,都怪你挑了今天让我来找你!放我回去!”
“来都来了,回去干吗。上来吧,我背着你。”
“不要。我要回去。”
车鉴昱略一沉吟,道:“我只拿了一把伞。你若回洗没阁,就自己淋着雨走回去;你若来勤政殿,我便背着你过去,不会让你再淋到一滴雨。”
“呵呵,那你背着我吧!我反正不想再湿任何一点了!”
车鉴昱一拉沐灵洗的胳膊,反身就背起了她。他催动着灵力,风刮开了周身的雨,好似一道屏障一般。手中的伞其实也成了呼应雨天的点缀,可有可无了。
啧啧啧,真是方便得很啊。沐灵洗心想。
车鉴昱的背让沐灵洗感到很温暖,很舒服。在踏实的安全感中,灵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灵洗才朦朦胧胧地清醒过来,睁眼便闻到丝丝墨香,沁人心脾。
她以手撑床坐了起来,透过床上的纱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沐灵洗撩起帘子,对着不远处批阅奏折的人道:“我睡了多久?”
车鉴昱放下手中的奏折,道:“一会儿工夫而已。”
沐灵洗站起来走过去,抓起桌子上的纸,质问道:“不要糊弄我了。都画了我的画了,怎么可能只有一会儿工夫?”
“我画得比较快。”
“那你可真是厉害了!这幅画描摹的我的睫毛都根根惊喜,如同粘上一般;长发色泽都有着光亮的变化,细密如绸。而且这画竟然还是我的特写!除了我的睡姿,周遭一切都一笔带过了?”
“可不是,我的水平很高吧?当年母后没有白给我请如意馆的丹青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