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只得在船上过了一夜。
风高浪急,船身一直不停地摇晃着,睡在上面的感受很奇特,有点像小时候的摇篮。
王献之一直都没有走,就在我对面临时搭成的小床上睡下了。我好像还曾经提出过要跟他换床,他是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刚蒙蒙亮。乍一看到周围的陈设,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一看到对面的小床,就完全清醒了。
这艘画舫是一条游船,没有备下什么客房,整条船,大概也就只有这一间休息室了。里面也只摆了我睡的这张床。
唉,独一张床,却被一个丫头占着,让大少爷睡临时床铺,实在是惭愧得紧。
看他睡得那么沉,我不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正要打开舱门,却听见他说:“你这就走啊,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我回头笑道:“不好意思,还是吵醒你了。”
他说:“是啊,你已经吵醒我了,还不陪陪我?就这样扔下我,害我睡也睡不着,起又不想起。”
这人,得理就不知道饶人的,我只好又回去坐在床上说:“我也只能再陪你一小会儿了,天大亮之前,我必须走。不然,等会码头上人来人往的,就不好走了。”
这话他不爱听了,盯着我问:“人来人往的怎么啦?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
这怎么扯得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这是事关一个女孩子的名节问题。
但是算了,大清早的,我不想跟他理论这些。
于是赶紧拍他马屁:“怎么会,跟大名鼎鼎的七少爷在一起,我很骄傲,很光荣。”
反正好话又不要钱的,大少爷爱听,我就说。
我算是慢慢摸透他的脾气了,他要是心里不爽,绝对会让所有人都跟着不爽。尤其是那个让他不爽的罪魁祸首,他更是会时刻紧盯,直到讨回欠账再勒索一笔精神损失费为止。
不过他也很容易哄就是了,这不,两句好话一出口,他立刻笑逐颜开地说:“少来,现在越学越贫嘴了。”嘴里这样说,看他笑的那得意劲,心里可美着呢。
小样的。
好啦,哄好了大少爷,小丫鬟我也该走了。如果让人发现我跟他在船上过了一夜,那我可就真的“很骄傲很光荣”地登上了石头城十大新闻榜了。
虽然荣登榜首有点困难,第六的位置估计还是爬得上去的,那么多人抬呀,一人一票就把我抬上去了。
于是我以必须早点去书塾打扫为由,比他先下了船。
出来的时候,别人倒没碰到,只在码头边碰到了摆渡的船老板老梅。老梅惊讶地说:“桃叶姑娘,你怎么一大早在这里呀?”
他问我的时候,我也在问他:“梅老板,你怎么一大早在这里呀?”
幸亏有这异口同声的一问,解除了我的紧张,让我可以从容地编谎:“昨天太晚了没赶上你的船,只好在朋友家住了一夜。这会儿特意下来想托你带句话回去。”
他说:“你后来又来过吗?我的船昨天送你过来后,就没敢再摇回去了,风浪太大了,我只好在这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了一夜。你要我带什么话尽管说好了,我等会就回去的。”
看来,这老梅也有点天生贱骨头,对他凶点狠点,他反而老实了。我索性居高临下地交代他说:“你让人去青衣巷四十九号,给住在那儿的胡大娘带句话,就说我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下工了就回去。”至于他找谁去带话,那是他的事了。
老梅点头哈腰的答应不迭。
他走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这人不会正好看见我从王家的画舫里出来吧?要是他嘴巴不牢,我这回上榜上定了。
果不其然,这天中午,当我去文具店打午工时,刚一进去,皮皮就说:“恭喜恭喜,恭喜桃叶上榜。”
连掌柜的都从里面掀帘子出来说:“恭喜上榜,恭喜上榜。”
晴天霹雳!
我扶着柜台,颤巍巍地问:“我上榜啦?第几名?”
皮皮和掌柜的相视一笑说:“瞧她激动的,站都站不住了。”
我激动?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人家的名节呀,下辈子的幸福呀,通通浮云了。
好吧,上榜就上榜。金酸莓奖,黑乌鸦奖也是奖。有人关注总比默默无闻强吧。
记得有位牛人说过:不能流芳百世,咱就遗臭万年。
于是我稳住身体,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问:“我在榜上排第几?”
掌柜的笑得眼睛没缝地说:“第六名了呢,恭喜恭喜,不容易啊,这次打榜的可都是很有名的小姐呢。”
“嗯”,皮皮猛点着头,“都说这次众神齐出,星光熠熠。”
“神?”我不解了,这溢美之词也太过了吧?现如今这世道,上“有伤风化”榜也能成神?
“是啊,上榜的,可都是我们大晋少男心目中的女神,俗称梦中情人,别名少男杀手。”皮皮笑眯眯地说。
等等,我越听越糊涂了,涩涩地问:“你们说的,是‘有伤风化’榜吗?”
他们先是一愣,接着一起爆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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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我的第六名快保不住了,呜呜~~
皮皮:么么,可怜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