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照例在甘露殿享用晚餐,萧清在饭桌上安安静静一话不说,反常实在是反常,往日都叽叽喳喳嘴皮子都磨破了还在讲,她倒是真不习惯了。
见人一直低头捧着碗也不夹菜,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大白饭,女皇于心不忍给人夹了鸡丁,她记得男人最喜欢吃的荤菜便是这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知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吗?光顾着吃饭了,也不夹菜?”
陛下没好气地说道,顺便抬手戳了戳男人的额角。
“啊?”
萧清才反应过来陛下似乎在和他说话,他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
“陛下,臣有罪。”
男人放下碗筷从席间起来,对着女人就是一跪,他高声喊道。
“哦?萧皇夫何罪之有?”
皇甫钰大概猜到萧清想说什么,但他想瞧瞧男人接下来会怎么做,是痛哭流涕祈求原谅吗?
“臣罪该万死,自知往日被猪油蒙了心肝,被皇甫瑾迷了心智,犯下大错,特请陛下责罚。”
果真是这事,求她责罚,罚他什么呢?
陛下已经在思考如何惩罚萧皇夫了,她语气淡淡,神色平静道,“犯下大错?萧皇夫何错之有啊?”
萧清听不出女人的喜怒哀乐,只得接着哀嚎,“陛下,您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皇甫瑾尖嘴猴腮脑满肥肠,您是天上的惊鸿,她是地上的污泥,一天一地,差距悬殊,她万万是比不过您的。”
男人答非所问,但听了他对皇甫瑾的外貌描写,女人嘴角抽了抽,那人长得确实不如她好看,但皇家的子嗣相貌能丑到哪去?
“大胆萧皇夫,竟敢在朕面前贬低皇妹声誉。”
陛下大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脸色沉的厉害,色厉俱声道。
萧清真不知道皇甫钰心中怎么想的,明明对于皇甫瑾没什么好感,甚至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现在却做出来一副维护的样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该顺着她的意思将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把皇甫瑾择出去?还是不管不顾继续揭人老底呢?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您把皇甫瑾当皇妹,可那人却未必真心把您当皇姐。她拿捏住臣的把柄叫臣为她办事,让臣将您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全都告诉她。上次您微服私巡路上遇到的刺客便是皇甫瑾派来的,这次她让臣加快行动,也是为了谋害您。”
女皇眯着眼睛看向跪着的男人,“此事当真?”
“臣以性命担保,臣今日所言绝无虚假。”
“萧皇夫有什么把柄被皇甫瑾捏住了,嗯?皇甫瑾让你加快的行动又是什么?”
萧清听见陛下对那贼子的称呼转变成名字,在心里悄悄为自己捏了把虚汗。
男人说的话真假参半,若硬是要刨根问底,他在短时间内还真不上来,稍一思考便脱口而出,“此事说来话长。”
“皇夫但说无妨,今日朕要与你秉烛夜谈。”
“……”
“陛下,您可要为臣做主啊!当初您还未登基时,皇甫瑾那好色之徒便多次对臣动手动脚。她仗着是您的皇妹,自由出入您的府邸,时常出言调戏臣妾,甚至……甚至还擅闯臣妾的闺房。”
皇甫钰怒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碎片溅到男人的腿边,差点将他再次划伤。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朕,你若告诉朕,朕自会为你做主。”
“当时正是多事之秋,您忙着与皇甫瑾争夺皇位,已经是精疲力竭,臣又哪敢拿这等小事麻烦您。”
女皇恨铁不成钢瞪着男人,一双眸子充血泛红,“这叫小事?萧清。那我问你,什么叫大事?”
女皇的称呼又变了,萧清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接着哭唧唧道,“陛下,臣妾命苦啊!臣自以为将此事一一容忍,那皇甫瑾便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可是臣妾错了,错得离谱,那贼人竟趁醉装疯欲强迫臣妾,所幸臣拼死反抗才侥幸保得清白之身。若失了这身子,臣妾便再无颜面见您。”
说着说着,萧清便泪如雨下,他声泪俱下诉说皇甫瑾为非作歹之事,那纤薄瘦弱的男孩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仿若漂泊的蓬草四处碰壁无处安放。
皇甫钰知道萧清所说的都是假可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喜欢的人入戏太深演了出悲怨的舞台剧,女人坐在台下,也若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他的无奈与害怕。
她一把抱住男人并不宽厚的薄背,眼里闪过狠厉,“皇甫瑾罪该万死!”
见人不再揪着所谓的把柄与具体行动说事,萧清脱离了片场,慢慢地,紧紧握住衣领的手缓缓放松,那颤抖不已的身子也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