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真脸色一变，金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面对崔九真的不可思议，金阳很是傲娇地抬起了自己的头，不屑笑道：“关于‘疯子’这个称号，还没有人敢跟我抢过。金盛，就凭你也配跟我抢夺‘疯子’这个称号？”
疯子！都是疯子！
崔九真摇头，要不是被金盛捂住了嘴巴，恐怕喉咙已经喊哑了。
金阳……你不能，你一向聪明，万万不可上了金盛的当……你本来就是大疯子，没有人跟你争这个称号的，求你……别，别……
我求你……
你少时就经常犯傻，八年过去了，我求求你……别犯傻了。
金阳却是再也没有看向崔九真，与金盛对视几秒后，金盛看向了她的左腿。
金阳受意，眉梢一挑，拿炎耀指着自己的左腿。
“这条？”
金盛点了点头，亦是冷笑地看着金阳。
“那你放了崔九真。”
“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夜风冰凉，凉亭内一时鸦雀无声。
金阳倒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用炎耀剑挑开了衣袍。这期间，金阳就这么冷笑着与金盛对视，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挥剑，炎耀划开皮肉的声音伴随着金阳的闷哼。
应声而跪，皮开肉绽。她一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痛苦到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面色煞白，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金盛……你该放了，崔九真……啦。”
崔九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眼前逐渐被泪水蒙住，模糊间，只能辨得一个黑衣人影跪在地上。
这一秒，崔九真仿佛第一次认识金阳。
二十四年对金阳的认知啊……他一直认为，这个人不会做对她无利的事情，她没有心的。
而今日，她又是为了什么……在金盛手下救下了自己？
金盛嘲讽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还是移开了架在崔九真脖子上的剑，将他向前推了一把。
金阳啊……时至今日，我终究是找到了你的软肋。
可笑……一个没有心的畜生，竟还有自己的软肋。
崔九真被推得一个踉跄，但下一秒便爬了起来，冲到了金阳跟前。
炎耀剑所创，伤口血肉模糊。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震惊，他失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金阳。
金阳神色痛苦，袍子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握着炎耀的手微微颤抖，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般。
这么多年，崔九真第一次心慌——万一……他是说万一，金阳以后瘸了呢？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啊？！
“没事……”
那个孩子还试图安慰自己，甚至挤出了一抹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崔九真二话不说，开始为金阳包扎，只是颤抖不已的手出卖了自己。
他微红的眼眶让金阳脸上的苦笑渐渐消失，内心变得平静，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耳边是崔九真不稳的呼吸声，她在十六岁的时候与崔九真相认相识，到现在，也是八年过去了吧……她身边的人经历了世事变迁，离散的离散，去世的去世，到头来，只剩下崔九真一人了。
这份情谊，实在是可贵。
金阳眼神微动，手指不安的挪动了一下，犹豫着，极为小心地将手覆在了崔九真的手上。
崔九真原本无神的眸子渐渐聚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金阳——手却是不再颤抖了。
金阳张了张嘴，即将说出口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崔九真与金阳的脸很近，就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夜凉如水，一阵冷风拂过两人，金阳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出了声音，她再次挤出了一抹笑，玩笑般道：“你手别抖了，我疼。”
少女心思就在这时被金阳亲手扼死。
她生时，是漠北的大将军，是朝中的淮阳王，是金崇的兄弟；死后，是三皇子金阳，是林熹的养子林阳，是林家的家主。
唯独不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活着。
崔九真没想到金阳犹豫了半天，最后说出了这样打趣的话，心里有些许失落，失笑起来……失落什么呢？自己又在盼望什么？
刚刚给金阳包扎好，谢忠就带领着谢家军来了，但木已成舟，谢忠看着地上一死一伤，不由得抽气，还是来晚了一步，信皇子……已经走了。
金阳被崔九真扶着站了起来，面向谢忠，直接就承认了自己杀了金信的事情。
“是本王下的手，有什么事本王会和陛下说，谢忠，你无权过问。”
谢忠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子相残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一时气的脸上通红，冷笑一声，与金盛对视一眼，金盛脸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
金阳暗道不好，但已经迟了。
“看来淮阳王还不知道自己的罪行！直接将淮阳王压到地牢里面去！无需向陛下解释什么了！”
谢忠已然和金盛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想想也是，谢忠身后是谢家，是皇帝金崇的舅舅，但金崇的身子眼看就要不行了，金崇一旦驾崩，便是重新洗牌的时候。
谢忠心里也急啊，谢家是没有指望了，再将目光投向了皇子，谢忠自然将眼睛看向了金盛。
眼下最有实力的两人便是金盛和金阳。
金盛再怎么说也是皇后母家那边的人，还是个亲王，手里有些江湖势力，虽然比不上金阳的漠北军，但实力不薄，若是真的硬碰硬，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金盛登基，对他，对其他的皇子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而金阳登基，那就是灭顶之灾。
趁着金阳中计，陛下又在昏迷之中，现在不处理了金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阳千算万算，只是没想到……谢忠，这个人的叛变。
谢忠，印象当中是与自己相识在福临的，那时候他因为林熹的死，和自己联手，与泽国的那些人谈判，成功拿下了福临。
在金阳的脑海中，谢忠没有理由去抱金盛的大腿，依着谢忠那高傲的性子，也不会自降身份去攀附金盛。
但现实却是打了金阳一个大大的耳光——金盛还没有说杀了自己，谢忠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遵从了金盛的意愿。这中间的讨好，只要是个人，且眼睛不瞎，谁都能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