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仗着坐骑桀骜马日行千里之速,一溜烟就跑的没有踪影了。而道行只在七重天的瘟君却被帝魔穷追不舍,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在瘴气弥漫的流光城下往天上看去,瘟君和帝魔就像两道流星般你追我赶的样子。
大概追了有段时间,瘟君此时已显得疲了,只是被追上的话便是死路一条了,也不敢丝毫放慢。
瘟君飞着飞着,察觉到此处的瘴气稀薄,便低头望下。
他见下方绵延几里的群山密林生长到了前方就没了。树林尽头处是一条宽约百米的大黑深沟,一眼瞧见那深不见底的黑,内心便生出敬畏感。而此深沟的对岸就是一片坚硬如石的地质区域,荒芜至极。
瘟君意识到此时已经到了流光城外围的“释灵渊”地带了,心中不由得一喜。仿佛恢复了些法力般,又加快速度驰逃去了。
而紧随其后穷追不舍的帝魔也是心急的很,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这个炼化瘴气的邪魔外道走掉的!
帝魔飘渺的身影在空中疾行,对周边一路倒退的景物毫无理会,眼里只有这个杀千刀的瘟君。这时他的眼神随着瘟君方向看,发现正前方飞来一只神兽,只是距离太远,模糊得只看得见是一只浑身如蓝色火焰的神兽。
瘟君此刻还在回头关心着帝魔与自己的距离,忽然感觉脑瓜一疼,似乎撞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自己竟是被撞倒,从半空中掉落地上了。
瘟君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极速掉落,重重地摔了个死鱼打挺,剧痛的同时他又感觉到骨头震松了几节。
当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时,忽然感到脖子处传来一丝凉意,一道剑光闪来,竟是帝魔祭出仙剑指着自己咽喉。
瘟君半起身子,转动眼珠看了看周边,这里四周环山而又绵延几里,就连经久不散的雾气都覆盖有半山之高。若是生死门的人来相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来。
所以想到这里,瘟君的心就先凉了一半。
这时那只把瘟君拦倒在地的神兽也从半空中飞落。帝魔见此神兽狮身龙首,高两米长三米,极是祥瑞。它的巨口中尖牙并排,四个獠牙上下交错,浑身银麟遍布,四肢雄壮粗干,从头到尾银光灿灿,远远看去真如一团蓝色的火焰。
帝魔一眼看到这头神兽,大喜道:“青冥麒麟!这不是邪仙的坐骑吗?这么说....”
“不错,正是我们!”
远方传开一声洪亮的回话,随后数十道仙光陆续飞来。
眨眼间,站在帝魔眼前的正是邪仙、邪毒、邪影、亦羽、清云等数百位仙人。
这群山环绕的释灵渊上空忽然出现这一大团白云,乘云而来的百位仙人个个充足战备,面色激昂,与流光城共赴这场劫难!
昔日的流光弟兄,今日的援军终于赶到了,帝魔一时间忘了看管瘟君,竟是双目欲哭,缓缓对邪仙叫道:
“帝首大人!”
这时瘟君并不老实,一见帝魔分神,他就化作一道光芒欲逃。不料这才飞到数十米外,就被一口疾速飞来的仙剑给斩断了身躯,两段残体都坠下了黑不见底的释灵深渊。
而这口仙剑正是邪仙的佩剑,魁位星辰武器中排行第五的“帝灵剑”。
邪仙望了望前方流光城方向,一脸疑惑地开口向帝魔问道:
“为何流光城内会受此瘴气笼罩?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流光城,皇城,龙宫。
邪尊、冷锋、冥王、夜香、亦正亭,再加上从女神坊幻魔城姗姗来迟的欣舞六人正在大殿之上商讨战事。不过欣舞这名貌美的女子只是正亭带出来的随从,所以并没有发言,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没想到邪皇大人死后,我女神坊帝姬大人也遁入虚空去了。只是最近日子不太平,不能白衣孝带,静守静思逝者了。”
正亭上仙一入龙宫大殿,见这朱阁宝楼上仍有未摘的白布丧饰,不禁有感叹道。
夜香、冷锋、冥王听后都是纷纷叹了口气,几日间,异世之中最强的四绝就剩下了生死真君一人。
“清雨宗神尊、流光城邪皇、女神坊帝姬都已经不在了。而这个已再无敌手的生死门真君正在处心积虑地筹备着攻打流光城的计划。”邪尊手持羽扇,目光往殿外眺去。
正亭上仙白衣出尘,微胖的脸面也转向殿外,与邪尊一同注视着这些瘴气。
如今流光城危在旦夕,逝者的死先放置一边。再者流光城的人可没亦正亭这多愁善感的心思,他们都有自己担心的事情。
正亭见大家都不吭声,自己开口道:“这瘴气对流光城的危害如此巨大,不知邪尊阁下打算怎生应对?”
邪尊这时从袖袍里掏出天地鼎,往空中一抛。那保持着小碗大小的天地鼎落在大殿正中央,又恢复了先前的大小。登时那口仙鼎炉内就噼里啪啦的燃起大火,一股炽热感不时腾出。
邪尊对正亭强颜欢笑,回道:“瘟君炼化的瘴气轻则让吸入者丧失道行,重则就是让吸入者七窍生烟痛苦死去。如今此瘴气已在流光城肆虐三日有余,深深地污染了这里。若想斩草除根地清除瘴气也绝非难事,只是这清除的方法就让本尊难以启齿了...”
众人听得出邪尊知道净化瘴气的办法,又见他脸色难看不忍再道下去的样子,纷纷厌烦。
夜香这个直性子毫不含糊,开口便是:“邪尊你痛快点!都这个节骨眼了别婆婆妈妈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生死门就打过来了!”
邪尊迫于情急,现在他又望了一眼在座的诸位。道:“若想净化掉这些已经根深蒂固的瘴气,需要有一位法力高居九重天的修真人士作媒,方可炼出清气净化瘴气。”
九重天的高手放眼异世也没几个人了,当知道破解瘴气的条件后,各位仙人也是脸色大变。
冥王思索道:“当今异世道行高居九重天的也只有当日死在乾元圣地的骁龙、生死门的九离、妖月、神乐、还有邪仙和正亭上仙。”
冷锋也寻思道:“骁龙已死,那么九离和妖月是否可以?”
邪尊摇头,道:“九离和妖月乃是生死门的魔教中人,何谈正气之有。他们不适合!”
冥王立即说道:“邪仙可以!”
夜香在一旁冷冷哼了一声道:“人家现在已经在百越仙山自立门户了,他仙尊高高在上,这次回来也只属于是来帮忙的朋友。他会愿意损失道行来给你作媒破解瘴气?”
冥王被夜香驳得一时没有话说,倒是旁边的正亭上仙一脸热血,道:“鄙人不才,但也是九重天的高手,诸位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正亭说完,朝邪尊看来。邪尊面色难看,道:“我等早已深感正亭上仙大义凛然,只是流光城曾多次受女神坊恩惠,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敢麻烦你们了。”
正亭见邪尊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拍着胸脯坦坦荡荡道:“阁下尽管有话直说,在下素来以助人为乐!”
邪尊呼了口长气,道:“若要炼出清气净化瘴气,可不只是损耗作媒者的道行这么简单。而是要以作媒者的肉身为引,元神为气方能炼化出这绝世清气!”
没了肉身便是死了,没了元神的话,死后就去不得冥界,如此便是要万劫不复了。这个道理,每一位修真知人都深知的。
听邪尊这么一说,在场的各位都惊住了。就连刚刚还坦坦荡荡的正亭上仙也为之所惊了,而他的随从欣舞也是用急剧担心的目光看着他。
正亭忽然脑海中漂浮一闪,又回到了那天...
女神坊金碧辉煌的凤殿之中。
派内诸位豪杰齐聚。
恭送着帝姬大人。
而帝姬那几句语气特别重的冰冷话语,也深深地回荡在正亭的脑海之中:
“亦正亭,你且听着!世道无常,而你又是如此正义之人,可有时候太正义会伤到自己,你可曾想过这点吗?”
帝姬大人居高不下的霸气语调再度让正亭联想到很多事情。
而此时大殿之上诸人见正亭呆着一动不动,都不知他在感悟些什么。而正亭又是关系着破解瘴气的人选,所以也就随着让人家把呆发完。
不一会儿,亦正亭的双目流露出一副“我意已决”的坚定,面向邪尊开口道:
“无妨,鄙人甘愿以身炼鼎,只为消散这些瘴气。”
正亭如此豪言一出,顿时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惊住了,纷纷流露出敬佩之意。
而欣舞仙子却是失声哭诉道:“上仙,不可!”
沉默良久。
这时冥王又夹杂着激动之感,大声道:“我想起来了!相传在海外的仙山上有一件法宝名唤‘结魄灯’,把人的三魂七魄放入灯内,便得重生!”
冥王的意思是就算正亭肉身和元神都毁了,只要留得三魂七魄在,他日把三魂七魄往结魄灯一放,正亭便可重生。不过此事过于牵强,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回话冥王。
倒是欣舞仙子听到这话,当时就恶狠狠地盯了冥王一眼。冥王略显尴尬地望了一眼这个女人,当目光触碰到她能杀人般的眼神后,又生怕来不及逃命般的收回目光。
这时,其他人也是不合适吭声。
大殿上的其他人都没有发言,而是把目光投给正亭上仙。
正亭上仙望了一眼前方这口古拙的天地鼎,鼎内的火焰正在兴旺地燃烧着,火花摇曳。
满城的瘴气依旧肆虐,而生死门也在蠢蠢欲动。大殿上回荡着惆怅的气氛,邪尊深知眼下战事吃紧,不能再耽搁了,于是环顾了诸神一眼,道:
“本尊试试用昆仑山的灵气引入鼎中炼化,看看能不能破掉这些满城的瘴气吧。”
说罢,邪尊一起道袍挥手间,他们便到了昆仑山山巅。
昆仑山,一个高耸入云的修仙古脉。站在山巅之上,放眼天穹,一目蓝天白云浩瀚缥缈,过眼的白云触手可得;远眺苍生,即使大地上不鲜有群山大树,却在昆仑山下生出渺小之感。
山巅崖前数丈处,古拙的天地鼎安放于此,邪尊面对着鼎负手而立,正亭上仙、夜香、冷锋、冥王、欣舞五人并排站在身后看着他。
邪尊站在这高耸的山巅之上,遥看着笼罩在整个流光城的瘴气。曾经山清水秀美如画的流光城变成这番苦不堪言的炼狱,他不禁叹了口气。
“阿嚏~”
这时身后传来了欣舞的咳嗽声,很显然她是被瘴气给刺激到了,毕竟这儿就她道行最低。
“瘴气三日之内就到了如此恶毒的地步,就连昆仑山的结界都能渗透进来了,邪尊你有什么办法快点使出出来吧!”夜香面色焦急,敦促道。
邪尊此时也已准备完毕,他移步到离悬崖只距半尺之遥处,脚下聚来一团云气把他托起,并浮保持在半人高的高度。
邪尊双手挥舞,身上的道袍亦是无风自鼓,随手势而飘动着。
在他双手汇聚之间出现一个月亮大小的阴阳太极图,整个昆仑山的灵气竟是源源不断的飘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过来。
顿时昆仑山山巅之上现出一团强大的气流,这正是天地灵气汇聚所至,而邪尊也在专心致志的施法。
这时天地鼎无人控制地旋转了起来,忽地又自个儿腾空而起。邪尊掐诀念咒,双手一指一引,这涌来的天地灵气就如同大水柱般朝鼎内灌去,一时间川流不息!
身后的几位诸神都看了呆去了,亦正亭也是一脸惊呼,诧异邪尊的奇术。
片刻之后,无数灵气涌入鼎中的同时,邪尊身上的那已然鼓起来的暗紫道袍忽然金光大作。道袍上的小篆文也是活了般,闪着金光就涌出衣外。
一时间无数难以看懂的小篆文环绕着邪尊全身。围观的诸神再度惊呼,好像能清除瘴气的清气马上就要炼出来了一般,不过邪尊依旧是毫无半点过激之色。
邪尊周身的金闪闪小篆文也伴着灵气一齐进入鼎中,此刻鼎中的三味真火不知是不是得了喜爱的燃料,一时间大火纷飞,有冒出鼎口之势,就连周围旁观的仙人们都能感觉到这股炽热之感。
邪尊再度施法,此时天地鼎中的三味真火忽然熄灭,下一瞬便从鼎内涌出了一团清气,源源不断地从昆仑山巅涌向四面八方。
这清气看上去清晰袅袅,又能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诸位仙人也对它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它能够清除满城的恶心瘴气。只是天违人愿,这些清气虽然一飘到瘴气所在之处,能驱开片刻,但又会被团回来的瘴气给吞噬殆尽...
看着寄予厚望的清气一点点地被瘴气反噬吞并,山巅之上的诸神个个面色皆是面如土灰。先前还略显激动,现在又全都丧失那股劲了。
“这瘴气已经笼罩流光三日之余,早已根深蒂固。本尊还是太弱了,破解不了瘟君的瘴术。”
邪尊轻轻叹了一声,脸上挂着惭愧之色。
这时诸位仙人忽然感觉脚下在震颤,纷纷疑惑,又在东张西望查找原因。
冥王见到前方曦月圣地处土地抖动的厉害,就指着圣地方向道:“是曦月圣地传来的震动,看来生死门已经开始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生死门已经开始了攻势,并且是分八路围攻流光城。眼下若不化解掉瘴气,诸位仙人以及士兵就毫无作战能力,如此就无异于坐以待毙。所以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要先解除瘴气。
这个燃眉之急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十分清除,而此时正亭也按耐不住了,他面色坚决如铁。对众仙人道:
“最直接的办法最有效,还是我往那鼎里一跳,炼化出清气解救流光城吧!”
诸人登时大惊,内心再度涌起对舍己为人的正亭的无限敬佩。欣舞听到后就瞬间崩溃了,她哭腔着说道:
‘’帝姬大人刚刚遁入虚空,还未头七,难道如今就连你也要去了吗?‘’
正亭面色缓缓露出浅笑,道:“女神坊有半夏公子梳理,我大可放心。欣舞你若不舍得我离去,那你以后一定要找到“结魄灯”救我,修真路上还会相见的。”
欣舞此时还是想阻挠,但这已经是正亭第二次说出要炼鼎的。她随正亭百年,深知正亭的为人,所以还是放弃阻挠了。
只是那双眼波如水的眼睛一直在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个身影。
别过欣舞,正亭迈步走向崖边那口古拙的太初神器天地鼎。这个白衣出尘,身材微胖有发福之感的人,他堂堂八尺之躯站在流光诸位仙人面前,他英姿飒爽的身影站在这昆仑山巅之上,此时此刻散发着无人不敢不仰首的豪迈!
正亭站在鼎前,看着鼎内又重新燃起的三味真火,又想起那日在珠光宝气的女神坊凤殿之内,那回光返照的帝姬大人,那些在场的所有女神坊的朋友仙人...
帝姬那句冰冷的话又再度回响在耳边:
“亦正亭,你且听着!世道无常,而你又是如此正义之人,可有时候太正义会伤到自己,你可曾想过这点吗?”
“呵,只要我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那本座在此希望你对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后悔。”
“都不后悔?”正亭此时在内心之中暗暗地问了自己一句。那日与帝姬的倔强顶嘴,今日还历历在目。
没有过多的情绪,他继续迈步靠近那口天地鼎,这时一道熟悉的白光飞来。正是自己的佩剑“镇妖剑”横在身前阻挡着不让正亭入鼎。
正亭见状,原本被帝姬的问话搞得自己内心有些闷闷不乐,这时见到佩剑前来阻挠自己,正亭内心一暖,竟是会心地微微一笑出来了。
“没想到几日前在凤殿与你一别,今日在这昆仑山顶之上就应了你的言语。虽然我不信命,但今天....一切就此罢了。”正亭面色温和,心平气和地挥走了镇妖剑。
身后呆如木鸡良久的诸位流光仙人不知正亭在细语呢喃些什么,唯是欣舞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上了。
“扑~”
一声坠落之音,山巅上那个发福之人的身影已投入天地鼎之中焚烧了。此时在场的诸位流光仙人无不欲哭却无泪,就连鼎内的三味真火也在缓慢摇曳,很不情愿地燃烧着...
逍遥苍生美其名,无愧天地仙正亭。
太初神器天地鼎在几番三味真火的燃烧之中,涌出了一股硕大无比的气流。此气流看上去如一笼寻常的清气,但在在场的众人面前却是无限敬畏与无比豪迈的天地正气!
清气从鼎内涌出,刹那间直奔八方,那原本霸占流光城的瘴气一与清气交融,便似被顷刻间化为乌有,凭空消失了。
只是这昆仑山上再无那个有福之人的身影了,整个流光城区域早已布满了他的恩惠!
净若无垢,君清如玉。
最后,从鼎内飘出一个人影模样的虚气,这正是正亭上仙的三魂七魄。邪尊轻轻拂袖,小心翼翼的将这虚气招入一个平时他用来装药丸的青瓷瓶里了。
邪尊一手握着药瓶,一手拧上了红布盖子,捧在手心。
流光的冷锋、冥王、夜香和欣舞一起望着昆仑山下缓缓流淌的清气,都说不出话来了。
邪尊摇着羽扇,满脸既是坚毅又是感激道:
“女神坊二当家正亭上仙对我流光城有再造之恩,如此恩惠,我流光之人往后就算逆天而行,魂坠阎罗也要找到‘结魄灯’救活正亭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