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希伯在一旁目送少女的离开,知道她是子桑青的女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二十一岁的少女,身上没有半点少年人该有的气质。比如蹇明瑞,表现得再如何温和平静,总掩盖不了一身的朝气,生机勃勃。而这个女子,更像一个千帆过尽的老人,就那么静静抱着怀中的男子,缓步离开,没有半点躁气,宛如一片死海,一口枯井,虽然深不见底,实则毫无波澜。
是心境的原因么,宗师的境界,难道会让人省略了年华直接苍老?
蹇家父子对视一眼,子桑青还在里面!旋即疯了一般的冲了进去。
望着废墟一般的蹇府,众人地心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种感觉——刚才里面的人,都不是人!
日子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过着,大昊和卞国是战事越发吃紧,只是宗师们却一个也没有露面。
有人传闻当日在郢都的一战王勃仲和澹台松都身受重伤,所以才都未出现在战场上。也有人说那日李硕也在场的,也同样受了不小的伤,所以大昊皇宫内都很少见其踪影。却说费老的徒弟“桃花公子”竟是个女的,虽然费老这个宗师不在了,可他的徒弟却是突破了宗师境界,也参与了那日的郢都一战。
天下竟出了一个女宗师!
一时间所有的女武者皆以她为奋斗目标,女武者都这么拼了,男武者自然也不会甘拜下风。大战当前,武风盛行,两国皇帝乐见如此。
除非国破了,要不然战争素来是跟深闺里的女子无关的。
被遣回娘家的宋妙音小日子过的还算有滋有味,忽然宋凯下令把她嫁给城西一个卖豆腐的鳏夫!宋妙音本来还打着小算盘收拾宋雨欢的,可此时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娘迫于宋凯的威严根本不敢多说什么,最多就是把她送上花轿的时候偷偷塞了两锭金子给她。
至于宋雨欢,“天下无烈女,好女怕缠郎”,估计再犟的再难追的女孩子,也逃过不温流那张滔滔不绝的嘴巴和死缠烂打的招式吧,两人很明显有在一起的趋势,王夙乐见其成,宋凯更是什么话都没有。
泠伊开始和姜烨走的近了起来,小蝶也开始跟着胥子臻一起打理信部,他们互相之间要发展出点什么情愫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白菲已经送回了苗寨,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行,都改变了很多。跟聪明人就是好打搅,经过王夙的刻意叮咛,白阳明也不敢再做什么手脚,毕竟郢都一战他也听说了。
卞国皇宫里的皇后听说了王夙也是宗师后,后悔的无以复加,这么好的一张牌,硬生生被自己毁了。也幸好她跟子桑青的交情不错,不然以她多次的暗杀,王夙怎么可能轻饶了她去!
每个人似乎又都有了较好的归属,王夙守在小小的平安医馆里尽着一个医者的本分,生活看似恢复了往常的颜色。
那日子桑青那一战受了重伤,可王勃仲和李硕也没讨得多少好处,要不是宫懿轩死命相互,如今躺在床上的,就不是宫懿轩,而是她王夙了。
王夙望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宫懿轩,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沉思。
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才知命重,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那个人面前,这才是所有关系中最重要的部分。本来感情方面一直懵懂的王夙在宫懿轩舍身替她挡了那致命的一剑时,仿佛所有的不明了全都变得明了了起来。霎那间,他所有的好都浮现了出来。
他几次三番救她,助她突破宗师,寻母的路上各种照顾,宗师也是人,也需要吃饭休息,可那些生活琐碎全部被他打理的妥妥帖帖,陪她一起看日出,陪她一起扛雪崩……那感情,并不是炙热的烈火,而是细水长流的温情。
“快点醒来吧,笨蛋!”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呢?他毕竟是我爹,不会真的对我下狠手的……”
“如果他不下狠手,你也不会变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已经做了约定,王将军他答应不再骚扰于我,否则我拼了命也会让他过不安生的,至于母亲,那是他们之间的私事,他们爱咋咋,我是不想搀和了。”
“还有大昊皇帝,比起母亲,他更爱惜自己的宝座,更何况我又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笨蛋,所以没有人再找我们的麻烦了,知道吗?”
“笨蛋,快醒来看看吧,姜烨和泠伊就要成亲了,你最信任的下属成亲你都不起来看看的吗?”
“雨欢和温流也快要成亲了,日子都定好了呢……”
“殷子煜又来找我了,懿轩,别闹了,快醒来吧……”
“虽然你家大业大,可你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却总是昏迷着,要是再不醒,我真的考虑要不要嫁给殷子煜了,毕竟皇宫里那么奢华,而且他也算是我的师兄,虽然武境不如你高,可甚在了了解……”
“我为什么那么迟钝,要是早一些明白你的好,那多好!”
眼睛虽然紧闭着,干涸的嘴唇却慢慢张合,低沉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从干涸的唇里发出:“不许嫁……要嫁也是嫁我!”
王夙睁大眼睛,双唇因激动而不住颤抖,“笨蛋……你醒了!”
慢慢睁开紧阖的眼皮,王夙消瘦了不少的身影浮现了出来,“我比殷子煜可是有钱多了,你现在明白我的好也不迟……”
“贫嘴!”王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先喝点水再贫嘴吧,以前是你为我准备清粥,现在该我为你准备了。”
宫懿轩缓缓坐了起来,靠着床辕,嘟起嘴,“我不要自己喝,我要你喂!”
“看你这贫嘴劲儿,身体应该是没大碍了!”
说着王夙拉过宫懿轩的手腕号脉,宫懿轩却是倚着身子过来,“我要你喂我……”
“啊?”
王夙坐在床边看着宫懿轩愈发靠近的脸,没由来一阵心跳,将另一个手中盛着温水的碗一把丢掉,号脉的手下意识的一掌从床边扫过去,宫懿轩虽然虚弱,可还是眼疾手快的接过碗跳下床来,碗中的水是一滴没洒,可床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轰隆”一声,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