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当初就不该卖了卫羽坤给你的东西救我。”男子声音淡漠,近乎是带着责怪,却又充满了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情谊。
“我没时间来爱你,更没时间来恨你。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要颠沛流离,我曾经假设过自己是个平凡的女子,在街边开个喜欢的小店,平淡的度日,但统统没时间,这一路太过紧凑,紧凑到我都已经忘记自己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听她说到这里,箫如然地眼神越发黯了一下,他心中一痛。然而紧握茶盏的手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老头如果不死,我想我也会跟他去桑奇,自然也会遇上啸桀,所以你犯不着把之后的种种都怪罪到自己身上来。这不是你造成的,只是老天给我安排好的生命轨迹。”女子拿过他的杯子,替他倒了那杯冷茶,添上了一杯热的。
男子深吸一口气,她果然冰雪聪明,连自己心中多年的愧疚也看得那般清楚透彻。苦笑之后又沉声问道:“棺才镇上,你为何固执要过江?而不随我回东岳?若你当时随我回来,很多的人都不会死!”男子半侧着身子,闭眼不去看女子的表情,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是,或许很多人都不会死,幻雀不会死,麒麟不会死,但说不定死的就是东岳的人。做人怎么能那般自私呢?为了保存一些人而扰乱另一群不相干的人?我做不到,也不想欠你这份人情。可话说回来,这些年,我欠你的人情还少吗?就说现在,不也终日利用着你对我的感情横行无忌在这天策皇宫?呵呵!”女子妩媚一笑,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般。时间在无声中流淌,男子站起身来,端起茶盏走到窗前,发冠束压下地黑发一丝不乱,惟独鬓间有些许苍色闪光。看得女子竟然心生了几许悲凉之感。
“可是最后你还是选择的去扰乱卫羽坤。”话到最后,已是带着凄厉的语调,不待女子回答,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滑稽而又苍凉。
“无论你信与不信,他是我的命中注定,从一开始就是。小二给我们来几壶酒!”女子苦笑,这个问题她解释不清楚,也不想解释。这样的时候她认为喝酒比喝茶来得更加痛快,若他想醉,她今日定会陪他醉上一回。
“不要喝酒,你不能喝酒!”男子当即就阻止了她的行径。
“为什么?”
“为什么?你如今伤寒在身,喝什么酒,再说女子家长期在外买醉你认为这是好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喜欢喝酒,但若我是卫羽坤绝对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这样长期买醉,成何体统!”箫如然话如连珠炮一般,又响又干脆,丝毫不给女子面子,直接就当场翻脸。
“哟,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遭了呢,不就是喝点酒吗?不喝就不喝,凶什么!”宓可还真是吃惊,箫如然这般正经的态度绝对不是在给她开玩笑简单说说,他是真的很正式的在警告她!
“酒喝多了会坏事,会死人!你知道不知道!”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踌躇了片刻,看着男子对他咆哮,她讨好的站起身来,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角,讨好道:“好好好,别气了,我以后不喝就是,今日我在天涯楼立誓,答应箫如然,以后除了逢年过节,绝对不喝酒!否则就天打……”
“逢年过节也不能喝!”女子誓言还未说完,就被男子一口打断,看他那震慑人心的眼神,还真是给自己叫起劲来,她白了他一眼,说了句“神经!”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还真是不明白这皇帝陛下一时之间又是那根筋不对了起来。
面对女子冷然而莫名的目光,男子丝毫没有退让,只是满面哀痛道:“喝酒本来就不该是女子做的事情,你看那些个醉鬼终日在大街上照摇过市的成什么样?而且酒能坏事,所以我是为了你好。你听也要听,不听也得听!在这里我说了算,谁敢卖你一滴酒,我都要他提头来见。”
他自言自语叹了一声,目光越发转为温和。
女子不满的撅了撅嘴,正想说箫如然你今天是那门子的疯病发了,怎么突然就和这酒个杠上了?却见一侍卫疾奔上楼,差点没有扑到她的面前,把她和箫如然都惊了一跳。
“皇上!瑞王将国师给斩了!”一语的出,满堂惊心。
女子当即一愣,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出打断了来人接下来想说的话,“不可能,他不可能杀了白颜!”她看见秋日的光韵打在男子惨白的脸上,那瞬间含泪的黑眸,闪耀着战场上才有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的反驳并没有换来箫如然的支言片语,她是了解卫羽坤的,以他的智谋,怎么会看不出来白颜和箫如然非比一般的君臣关系?自己和羽凌都还在天策住着,他怎么可能冒然就杀了自己手里的最大王牌?置自己于险地?这不是卫羽坤做得出来的事,此人一死,无疑再一次将她和羽凌推到了东岳政权的风口浪尖,箫如然要面对的不光是举国上下的朝臣,还有他自己多年来反叛又矛盾的内心。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现在看来要想脱生,那是更加困难了。
“回宫!”箫如然只说了两个字,但说到此处,咽喉仿佛是受到什么毒药腐蚀一般,已再也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手指,双拳紧握,很不得连骨节都卡断一般,再也没有心思搭理宓可丝毫。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一想到那个总是头头是道满嘴说教的老头,他就觉得不安,他该是恨他的,恨他的自以为是、恨他的不择手段、恨他的独断独决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心计深重冷血无情之人,但终究是他一路相护,不离不弃,出谋献策才成就了他如今的帝王之位,就算他算尽天下人,他却独独没有半分要害自己的心,就算他白颜罪该万死,却也由不得他卫羽坤来杀!
“箫如然!”女子想去拉他,但他已经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下一瞬,宓可雪白的脸色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那个如恶鬼一般残暴的老和尚,一生倾尽心机,多少次自己就差那么分豪就命丧他手,可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有算到就这般仓促的断送了性命,没有什么曲折的情节和铺垫,那般直接而干脆的就死在了乔虎的剑下。他再也没有办法辅佐箫如然一统天下,也没有机会看到他断言的卫羽坤和宓可的结局,更没有办法见证万民归心的盛世篇章,或许这就是他时常说的天命不可违,时间一到谁都不会多留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