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女声在晦涩的废墟中晕染开来,清泉般潺潺流动,沾染了山间的晨雾,又徐徐跌进如水的月色中。
突如其来的歌声,打了路安深一个措手不及,时蓝的嗓音,千般滋味,纠结其中,他能清晰听到她喉间的干涩,也能触碰到她心底的轻柔。
那股软,滑进他的心口,好似一剂良药,路安深的紧绷身体渐渐安定了下来。
只是,这粤语,太过蹩脚。
“咳咳咳……”路安深突然咳嗽起来。时蓝停下歌声,急问:“还不舒服?”
咋的,我唱个歌,还能加重病情?
路安深咽咽口水,声音沙哑:“你唱得……真”
“一般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也就”时蓝接过话,不好意思的笑笑。
“真,真难听”
......嘿!臭小子,好心全给他给当了驴肝肺!
时蓝正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教育教育路小子,却听他话锋一转:
“想报答我?”
啧啧,我听着,怎么有种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的危机感?
but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挣扎?
“也不是……不可以”时蓝弱弱回。
她好像,很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女侠,也有害怕的时候。如此,他竟不忍心再逗逗她。
“欠着吧”路安深淡淡抛出三个字。
狠!这小朋友,以退为进,今日的恩情,在以后的日子,必然会如同卡在时蓝喉尖的刺,吐不出,又咽不下。
救命之恩,日后的报答之礼,必然不小,怕是得搭上自己为筹码,才能回报今日之恩。
时蓝心里一通嘀咕不安,却听见废墟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阿蓝阿蓝!你在哪里?”
呜呜,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等来救命人,是叶紫!
卯着最后半口气,抓住救命稻草,时蓝高呼:“叶紫,我们在这,这里!”
废墟外,窸窸窣窣,吵吵嚷嚷,世界终于变得温热起来。
身上的重量,一点一点减少,金色的阳光,缕缕刺破黑暗,丝丝渗进废墟中。
真暖啊,是霞光。
“大兄die!”
“阿蓝!”
“快,快救他们!”
无数张面孔,无数种声音,在刹那间涌入时蓝的眼帘。
叶紫的,李若智的……连同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终于从那冷到窒息的地面上逃离了,我死不了,路安深也死不了。呵,活着,真好!
可以休息一会了,眼皮真重,重到睁不开,就让我睡一会,一会就好。
等等,身边这个血肉模糊的少年,额上鲜血淋漓,梨白的脸庞,已被沟壑般的鲜血覆盖得面目全非,纤瘦的后背,卡其色风衣全然凹陷进身体,双膝的血迹浸染开来,他的全身,竟无一处完好!
明明遍体鳞伤,他却在看着自己,还带着浅笑,安心的,满足的微笑。
双手,血肉模糊的双手,那是至始至终死死护着她的双手,如今,奄奄耷拉在少年的两侧。
她才发现,路安深哪里很好,明明是一身的伤,却不厌其烦地听她说话,陪她耍宝。
好累,好痛,时蓝已经睁不开眼睛,微微颤动的双唇,看着被众人抬出的少年,低声喃喃:“路安深,路安深,你一定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