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鲁大娘也是个命苦又坚强的女人,当家做主的男人早早就没了,自己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儿子。一心想让儿子早点成家立业的她,在大儿子十三四岁就开始张罗儿媳妇。
可是家里穷啊,条件好的姑娘看不起他们家,条件差点的姑娘大儿子又相不中。于是就这么拖啊拖的,拖到灾荒来了,家里待不下去了,媳妇儿更没影儿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这日子眼看着也走了奔头,正好上午县令大老爷又给发了钱粮,于是之前一直深埋在心里的念头,又悄悄的探出了尾巴。
鲁大娘知道,自己是时候当婆婆了!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姑娘,自己的儿子绝对能相中。至于卢小牛,那么大的一个小屁孩儿根本不算个事儿,自家儿子十七八的年岁,长的又是人高马大,除了没爹,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比卢小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是的,鲁大娘把没见过面的程锦儿,误认为是徐氏给卢小牛相的小媳妇儿了,不仅如此,她还起了把程锦儿抢过来、给自家儿子当媳妇儿的心思!
可是,现在的场合好像有点不太对,自己刚刚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四周就一下子这么安静了?
可是鲁大娘才不管这些,一个寡妇拉扯大两个儿子,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早把她的性子磨的泼辣又利索,打定主意的事情就要麻溜儿的完成。现在在她眼里,首要的就是跟这姑娘打好关系,啥事儿都没有眼前的儿媳妇重要!
“来,大闺女,上大娘这边来。”说着就伸手抓起程锦儿的手,无视一旁徐氏惊恐的表情,自来熟的开始套起近乎。
“哎呦喂,瞅瞅这小手,一看就知道是个享福的命!看看这小脸,嫩的都快掐出水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在程锦儿脸上摸了一把。
此时的刘大头,终于从之前的呆愣当中回过神来,穿过木桩似的人群,一个健步就窜到鲁大娘身边,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气急的低吼:“娘,你在干嘛?”
鲁大娘嫌弃的看着自家大儿子,一副“你怎么这么不给老娘长脸”的样子,但是面向程锦儿时又是一脸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
“大闺女,看看,这是我儿大头,你…”
“娘!”刘大头真的觉得头大了,心说老娘你知道这是谁不?没看村长家大婶儿都不敢跟她太过亲近吗?因为担心因为害怕,这声喊出来一不小心就破音了。可是看着眼前的人尤不自知的样子,第一次感觉自家老娘有点太不靠谱了。
鲁大娘被刘大头的“破喉音”吓了一跳,正待教训他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这么没有形象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程姑娘,这是我娘,她只是有点…”刘大头有点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家老娘现在的举动。
但是鲁大娘听到他的话却有疑问了,心想原来自家大儿子认识这个小姑娘?怎么以前没听他提起过?不过认识也好,看儿子这样子,怕是他心里也是顶顶乐意的。
只是,程这个姓氏,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哎呦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其他的吧!
再说程锦儿,之前徐氏对她的恭敬或者说是谦卑,让她都很不适应。在她的印象当中,村里人应该都是热情好客的,虽然大多数都有着农村人的拘谨,但是该有的礼数和教养还是有的。
可是当她想要和对方亲热一些,看到的却是徐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她又不好再做出亲近的举动,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生怕再吓到徐氏。
所以刚刚鲁大娘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对她来说还是很受用的,就好像一个邻家大娘拉着她嘘寒问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村落。
“没事儿没事儿,我觉得大娘挺好的。”程锦儿看着刘大头,有那么一点算不上美妙的印象在脑海里慢慢汇聚。
“你是那个…走在我和大哥前面的那个人,没记错吧?!”也是那个被吓破了胆要回家找娘的人!
“是我,程姑娘,我是刘大头,这是我娘。”刘大头显然对于程锦儿记得他的这个事情比较高兴,自我介绍的同时不忘再提醒一下自家老娘。
鲁大娘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神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的样子。一边想着自己这是岁数大了脑子不中用了,一边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大闺女,你大哥是谁啊?也在咱们村吗?”心里还忍不住在想,难道村子里又来新人了?不然咋没听说谁家有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随着鲁大娘的话音落下,安静的周围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刘大头觉得头疼死了,卢小牛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站在一旁的徐氏脸黑的都快滴下墨来了。
“大娘,我…我大哥是程金银,就是你们说的程县令。”程锦儿本来想要自我介绍一下,突然想起在这个世界,女子好像不太好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就改口说了大哥的名字。只是,眼前刚刚还热情无比的大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太激动了吗?
鲁大娘在听到“程金银”、“程县令”之后,就恨不得干脆躺地上装晕倒来个死无对证—不对,是眼不见为净,可是要倒下的时候被刘大头扶了一把,想起旁边还有差点儿被自己卖了的大儿子,装死的念头就那么“滋溜”一下,又从她的脑海里跑远了。
“是程姑娘啊!”鲁大娘赶紧把自己的手拿开,想着找点什么话题把眼前的事情圆过去。
“瞧这小手嫩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说着就用自己的衣袖在她的手背上擦了一下,只是刚才她也在干活儿,袖子也没有多干净,这么在程锦儿的手背上擦了一下,反倒比没擦之前还多出了一道痕迹。
耷拉着嘴角,鲁大娘有些想哭的看着刚刚闯祸的衣袖,突然恨死了自己刚刚的主动。
“嗯,大娘你喊我…喊我小四就好!”
“不不不,我还是喊您程姑娘吧!”小四那可是县令大老爷喊的,我一个民妇哪里敢这么喊啊!
“你看我都喊你大娘了,你叫我程姑娘有点…不合适吧?”不是她要逼迫鲁大娘,实在是现在的情况,让她有点看不明白—之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她有点糊涂了!
她刚刚收获的一点大娘的“善意”,就这么一下子不翼而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