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整理了一下思路,斟酌了一番,对着程金银的方向抱手行礼后才开口:
“这位公子应是前几天不注意中了暑气,只是症状不显,没有放在心上。之前又在车厢里闷了一上午,应该也没有饮用水等解渴的东西,暑气加重,这会儿一下子发出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旁边站着的吕老蔫儿捋顺这几句话,一想就明白了,就是前几天中暑了,但是人家不当回事儿,现在赶上这大热天病发了,让他们赶上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松了口气,万一要是人家有个好歹,愣要说成是自己给吓得,那县令大人还不得把自己下了大狱?
还好是中暑,没自己啥事儿,这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一说起肚子,哎哟这肚子是真饿啊,还是赶紧回家吧,啥都没有吃饭重要啊!
想到这里,吕老蔫儿就抬腿要出去。
“等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程金银叫住了他。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要交待小的?”吕老蔫儿瞬间化身吕狗腿。
“我听这条路上来往的人说,有人在路上设卡收钱?”
虽是如春风细雨般不带一丝责备的语气,却愣是让吕老蔫儿听得浑身打冷颤。
正想着怎么给自己辩解两句,就听已经发完大水的多宝在旁边来了一句:
“是他、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劫匪,要不是他拦下我们的马车,公子也不会晕倒!”
吕老蔫儿听的这个气啊:“要不是我拦下你们的马车、还带他来寨子里给他找大夫,你的公子说不定这会儿正和阎王爷喝茶呢!”
呆萌的多宝这时候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了:
难不成眼前这是劫匪秒变救命恩人的节奏?
那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
小萌书童多宝,又开启了无限脑补模式。
仔细想一想,到下一个镇子还要小半个时辰,到时候公子的脸说不定已经红得发紫、紫得发黑、黑得不能要了。到了镇子上还要找大夫,万一大夫的医术不好把公子给耽误了,那他可就是整个钱家的罪人了,到时候肯定也免不了一起跟着公子走。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还有自己的老子娘,对自己也报以厚望,到时候自己跟着公子去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关键还有将军和夫人,府里现在只剩下公子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就这么被自己毁了,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脑补到这里的多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看看眼前的糙汉子,再回头看看床上还在昏睡的公子,突然觉得对方刚刚说的话好有道理,他竟然无力反驳。
又觉得这个世界的变化真快,快到一不留神儿,劫匪都不拦路抢劫、变成救人的了!
看着多宝呆愣在原地,吕老蔫儿悄悄的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又秒变成了吕狗腿:
“大人,您看,我们刚刚真是救了人。像您说的拦路设卡的事儿,回头我就去打听打听,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大人您的治下干这种事情。然后再教训他们一顿,保准儿让这段路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您看成不?”
程金银想了想自己听到的消息,知道他们每次也就是收个三五文,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只不过这种风气不能助长、这种习惯不能养成,于是又教训了吕老蔫儿几句,得到对方的保证后,就让他走了。
至于其他已经先行离开的人,只能再重新找个机会教育一番。
随后又问了问书童多宝,关于这个“身娇体弱”的书生的情况。
当听到多宝说他的公子是钱彪大将军的嫡亲孙子钱承祖时,程金银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程锦儿虽说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如果真的是个大官的子孙后代,在自己大哥的辖地出事,虽说跟大哥没多大关系,但是说不准也要受牵连。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好在一切还不算晚,只要这位公子去了暑气,再将养几天,到时候赶紧把他送出大哥的辖地,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却不知道,有个词儿叫做“想得美”,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老天爷可不会给你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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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是一个好习惯,不仅能缓解上午的疲劳,还能让人一下午都充满活力。
程锦儿从前世就一直保持着午睡的习惯,哪怕只能小睡一刻钟,整个人在下午也会觉得精力满满。
当然,来到这里以后,可能是环境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同,也有一不小心睡过了头的时候。
比如今天。
程锦儿睡了不止一个时辰。
还好她不认床,家里的雕花大床睡的舒服,村长家的硬木板床也睡的香甜。
不过睡久了也有不好,比如此时此刻的程锦儿,她,落枕了。
“疼、疼、疼啊我的亲哥,您这是要谋杀血亲啊,拜托下手轻点行不行!”
程金银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离妹妹的脖子还有三尺远,所以,妹妹的脖子疼,跟他的手有关系吗?
无声的叹息了一阵,在心里默念“这是我的亲妹妹,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两遍,翻涌的火气才算下去点。
随后也不管钱锦儿在念叨什么,手一伸一用力,就把她的脖子给扳好了。
“哎,不疼了啊,真的不疼了!”
程锦儿说着就左右转动几下,感受到自己的脖子终于正常之后,站起来蹦了两下,随后给了程金银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金银嘴里说着“男女有别”、“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但是身子却没有做出反应,实实在在的被抱了一下。
“大哥,我看你怎么好像有点发愁的样子?”
程金银看着眼前的妹妹,这个一直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正在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瞬间有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别人了”的感觉。
想了想程锦儿的年岁,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再过三两年就该嫁人了,有些事情跟她说一声,让她多知道点外边的事情,对她以后总是没坏处的。
瞬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的程金银,更是决定以后要多多让程锦儿知道人心险恶,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就把刚刚一直在担心的事情,从头到位的讲了一遍。
吕老蔫儿他们带回来的那个书生,到现在身上的热度都没有退下去。
那个叫季同的医者说了,再这么烧下去的话,就算能保住命,可能也会落下什么问题。
比如可能永远只能用小孩子的视角看世界。
程锦儿还知道,之前自己的猜测成真了,这个病书生的身份,真的有点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