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同类。”
“毕竟,”南玥笑了笑,“我自己都半斤八两,用不着祸害别人。”
“你的力量和生命,在别人看来可是可望不可即的事。”六三飞出了南玥的意识海,扑闪着自己光感十足的小翅膀,似乎是在舒展筋骨。
“那是别人,又不是我。”南玥看了看六三,又看了看远处恹恹的一群人,目光柔和,“生命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的短暂性和可能性。”
“我觉得活了这么久的你不适合说这种话。”六三的豆豆眼往上一翻,变成了白色,在蛋壳上差点看不出来。
“也是。”
南玥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合几次,最后却是赞同了六三的话,带着懒得继续的敷衍。
她朝着一个方位走,仰头看向十分颓废的几个人,笑眯眯的,然后十分刻薄的开口:
“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弱了吧。”
知道,但是不想承认。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表情却是十分抵触。
南玥也没有安慰他们,玻璃心这种东西多碎几次,成沫了,也就不容易再碎了。
仰着头,南玥看着树影婆娑,光斑影影绰绰,掉落到眼睛时候刺得生疼,而被这一切笼罩住的几个暗卫,却是一动不动,安静的要与树融为一体。
“其实很早之前就很在意了。”
南玥本是想继续之前没完成的训练,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休息。更何况,看这些被训练的人显然也没什么兴致,她便直接上树坐在了尔言身边,竟是与他闲聊起来。
“在意什么?”
尔言不同于尔听咋咋呼呼,年纪最长也最是沉稳,很符合他老实巴交的长相。
“在意你们到底为何要跟随王爷,在意你们的前身几何,在意你们如果在没有树和建筑的地方如何藏身。”
南玥说的轻轻巧巧,脸上挂着她特有的笑,如果不认识她,谁又知道这么个小姑娘藏有多大本事。
“那么你执着于我们王爷的目的为何,你又从何而来,你明明有通天的本领为何要屈居于这皇宫。以三换三,你认为呢?”
尔言依旧面瘫着他的脸,提问时眼睛里带着认真,一板一眼的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心里已经暗暗紧张起来。
“当然可以,很公平。”
南玥晃着腿,看着自己这幼稚的动作,她脑子里震了震,她直到现在才想起她之前刻意忽略了的问题:她之前在幻境中遇到的小姑娘,似乎是她自己。又或许可以说,是顶着她现在样貌的一个小姑娘。
晃了晃小脑袋,南玥把疑惑压了下去,专心回答尔言的问题。
“我是一个隐世家族,那里很远,我是被迫出来历练的。你家王爷是我历练的任务之一,我家除了武功,同样也是一个医药世家,我最重要的任务是治好他,所以我出现在这。”
南玥说的半真半假,只是把系统和世界解释成了更容易让人理解的东西。
“你或许好奇为什么我要治好他,其实这是历练的一环,我只有照顾好王爷,我才能回家。”
南玥想着自己要攒的积分,几乎眼泪汪汪,忍着心痛继续编。
“至于为什么待在皇宫,自然是王爷去哪我去哪,治好他我就走。”
“如果你不信,你就去问王爷,我可是为了他很努力的。”
一直说到最后,南玥还把临渊也拉了出来,看着尔言依旧对她有所防备的样子,她想了想,假装从袖子其实是直接储物空间拿出了一个玉牌,扔给他。
“不信你看,这是我家的身份牌。”
玉牌很精致,上面绣着复杂难懂的花纹,正面似乎雕刻着某个正吞云吐雾的神兽,反面则是雕刻着很是秀美的“玥”字。
南玥是不知道这个玉牌能不能蒙混过关,不过这东西毕竟是她在两百年前的北烟国建国时获得的,就算这个家族覆灭了,东西应该也有人认得吧。
更何况这个家族在两百年前,还被传成是被神庇佑的家族。
“不认识。”
尔言将玉牌仔细翻看了一遍,除了觉得这个玉牌时代久远,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过我可以去打听,你也别动歪心思,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
尔言眼疾手快将玉牌塞进了怀里,看着直翻白眼的南玥,心里对她的防备好歹低了一点。确定怀中的东西放好了,他才继续开口。
“王爷救过我们的命,所以我们才会跟随王爷。说是救命,还是说轻了。”
“我们原本是一个暗处组织的,里面有许多人如同我们一样,从小就在那里,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大多数时候,我们不是在杀人,就是被丢到饿狼血豹的营地求生。”
“说实话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要活下去就够了,死掉的都是不中用的废物,直到遇到了王爷。”
“那时候我快死了,刀子就插在我胸口,我的身上没一处不是血,我躺在血泊里,看到了牢笼外干净的如同天神一般的王爷,我就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有很多和我伤势一样严重的人躺在一处,那个房间很大、很空,只有我们在那里。”
“后来才知道那是王爷,他让我们自己决定去留,我和其他九个人留了下来,更多的人现如今已经不知所踪了。”
“王爷当时还有眼……当时还是个少年,他虽不能动,但是指导起我们武功也是不遑多让,至少在我看来,王爷无所不能。”
“他给了我们新生,只可惜我们依旧没用,那个瑾……”
“等下等下,你已经偏离主题了吧?”
南玥连忙打断了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尔言,有些头疼。起先她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这明显就是收买人心恩威并施,在他们眼里,临渊简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这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临渊的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瞎的。即便是瑾妃,应该也没可能,毕竟好好的戳瞎自家儿子的眼睛干嘛。
“我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是你们怎么藏的。”想不通南玥也不想了,转而问尔言其他的事情。
“你的躲藏手段比我们高明的多,又何必在意这个。”尔言明显对打断了他的话十分不满,回了一句依旧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在外草丛、原野、马车底,城内就常常扮做路人,不过城里树和建筑是挺多的。”
南玥点头,她其实就是好奇,她毕竟可以隐身,自然不必烦恼这个。
“那你现在还有心情训练吗?”南玥转了话头,越是深入了解,便越是让她同情心泛滥。说到底人类的通病罢了。
尔言想点头,却听到屋子里有声音唤他,再然后,南玥的身边空无一人,倒是光斑突的摇晃起来,煞是好看。
看来今天确定是训练不了,她也不急,大不了明天再开始。
伸了个懒腰,一直跟在南玥身边的六三扇着小翅膀立在了南玥肩头,鸡蛋脸上威风凛凛,十分搞笑。
而现在六三只觉得自己的系统有点问题,比如说明明是绑定式的光脑智能系统,偏偏它十分喜欢待在外面,越来越不喜欢待在意识海里。
如果中病毒就糟了。
“主上。”
跪在地上的尔言毕恭毕敬,照例跪地行礼,而此时的临渊却没有同以往一样让他起来,直到过了许久,安静到屋子里似乎叫灰尘都全落了地,临渊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样子,侧过头朝向他的方向。
“那个玉牌,给我看看。”
尔言一愣,反应过来时立刻双手捧着玉牌奉到临渊面前,而听到响动的临渊很准确的拿过了玉牌,用手摩挲着。
“你将这玉的成色,说与我听听看。”
临渊指尖划过玉牌,感受到上面的花纹,表情似乎都凝重了许多。只是在说话时,语气依旧和往常一般无二。
“深绿色,很通透,瑕疵几乎没有,看起来似乎是岫岩玉。”
尔言对玉石了解不多,只觉得这个玉牌怪好看的,至于是不是岫岩玉,他其实不太确定。
“嗯,玉牌留在我这里,你下去吧。”
临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将玉牌拿在手里把玩,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尔言有些欲言又止,他挠了挠头,最后想着这东西给主子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以主子的学识,查找起来定是比他一个小小暗卫要厉害的多。如果真是什么隐世家族,估计也就是只有皇族才知道的存在。
尔言退了下去,而被他报以厚望的临渊,确实知道这个玉牌是什么东西。
这是被封存起来的历史,是皇族不能言说的秘密,是只有那高台之上的人才能知道的东西。就连太子在没有登上皇位之前,也是不被允许告知的。
不是以口述流传下来,而是刻在玉简上的东西。
是一篇名叫《羡家》的东西。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还要多亏了他的娘亲,祸国妖姬的名称可不是白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好娘亲为了讨好他,费尽了心思。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随手从皇帝寝宫顺来的那个小盒子,藏了多大的秘密。
那玉简至今还在他这里,那昏庸的皇帝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的东西成了假的,天真的那玩意还能保佑他。
倒是没想到,南玥竟与那消失的羡家,扯上了关系。
真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