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玥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也没有之前的感慨和战栗,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这个人,除了是瑾妃还能是谁。
南玥现在十分不喜欢这个女人,只因为她似乎想给自己下蛊,光这一条就足以让她对她的好感完全败光了。就算她是临渊的生母,她照样不喜欢。
“玥,出去。”
临渊冷着一张脸,是南玥从未见过的严肃,她只觉得奇怪,但是秉承着不要多管闲事的态度,虽然她有些担心,但想到这两人的母子关系,也就准备悄悄溜出去了。
不过,溜出去之前她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上眼药。敢对她下手,她就要离间你们母子,略。
这么想着,南玥飞快凑到临渊耳边,悄咪咪地说:“王爷,你娘亲会蛊术,你应该看到我踩死虫子的片段了吧,那个就是蛊虫,你要小心!”
话一说完,南玥也没看临渊的脸色,火急火燎就从侧边一个小窗口跳了出去,寻着气息就去找尔言尔听他们了。
而被她说悄悄话的临渊,耳尖微微发红,他如同掩饰一般用食指掩住唇,明明知道她在耍心眼,就是不自觉的有些……
更何况,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对这种人抱有期待。
很快,房门被打开,说是打开都是修饰,那动静仿佛是被人踢开的。随后,房门又被跟在瑾妃身后的人关好,他们直立守在门口,有几个甚至把守在外面的暗卫驱逐远了一些,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渊儿、渊儿,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帮帮母亲。”
临渊重重地闭上眼,仅有的情绪尽数褪去。这些话他都听厌了,他听了整整十七年,竟然直到今天,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他厌烦了。
明明以前他咬咬牙就过去了,他每天都忍着蚀骨的疼的时候,午夜梦回难以入睡的时候,甚至是她在他身上试蛊放血的时候,他都觉得无所谓了,只当还了她生他的恩情。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他觉得很烦躁,他不想这样了。
“渊儿、渊儿?”
似乎觉得今天的临渊过于无动于衷,瑾妃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尝试着再次唤他。
临渊看着此时的南玥似乎已经有模有样开始训练起他的人,只觉得心下一松,才再次集中了精神,他语气带了些倦怠,轻轻开口:
“母亲,既不养,何欲生。”
没有想到能在临渊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瑾妃似乎是呆住了,眼泪也接连不断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清晰可闻。
她哭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说:“渊儿,你信吗?我是爱你的,真的,你跟我长得多像啊,我怎么会不爱你,我看着你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破败与衰亡。”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你,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如同你一样就此结束,你知道吗渊儿,你就是另一个我啊?我怎么会不爱你。”
她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人心口生疼,临渊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跳动的很平缓、没有起伏,就像是他的情绪,再也不会因为这个人波动了。
连让人期待的话都带着十足的自私自利,临渊听着瑾妃低低的啜泣,看着笑得灿烂的尔听,不自觉有些难受。
南玥在和尔听说什么呢?尔听笑得这么开心。
第一次,他升起一种主动关闭这个视觉共享的心理,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果然能关掉。
看着眼前重新归于一片漆黑,就像他沉寂下来的心脏,淹没于洪荒。
另一边的南玥陡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好似觉得视觉共享被强行切断了,可是怎么会?难道是她的法术学的还不够精通导致的吗?
抹了把脸,南玥觉得很是悲催,想到临渊有些执拗的性格,哪怕平时冷冷清清她也看出来他的防备与偏执,说不定会以为发生这种事是她做的。
而现在临渊还在和瑾妃说话,她还乖巧的将自己的听力压缩到十米,结果这个视觉共享一断,让她有一种不管不顾要不先冲进去解释一下的感觉。
看着面前一脸求知欲向她讨教的尔听,南玥想了想,不如过会等瑾妃走了再去解释也不迟,至少现在先按照约定好好教习这些人,不然每次瑾妃一来,她身边的人就将他们赶的老远,实在是丢人。
“母亲,您今天来又是为何。”
没有兴致再与这个作为生母的人交谈,临渊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他如今根本不足以和这个人抗衡,他被她一步步蚕食至今,确实如她所说他的一切都是她讨来的,即使他不想要,他也逃不开。
外面那十个人,还是他曾双眼能视时悄悄养的,他以为的天衣无缝,不过是别人的纵容。
知道他逃不开这个地方,逃不开这个身份,他哪怕只是动了逃跑的念头,这个被他称作母亲的人给他下的噬心蛊就会开始咬他的心脏。
他是她的工具、她的命、她的秘密,她怎么会允许他离开她的身边。
“我……你叫你新收的那个尔玥过来。”
原本只是来取血的瑾妃此时有些犹豫了,想了想竟然改了口。
她今天因这个小丫头损失惨重,这个丫头犯的错为什么要她儿子承担?不如光明正大给这丫头喂蛊,就不信她还能那么好运躲过去。
听到这话的临渊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竟是没想到瑾妃是冲南玥来的。
他该怎么做?他根本没办法提前通知南玥出去避一避风头,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说不,瑾妃已经通知了站在外面的一干侍从。
他的心脏跳动着,是前所未有的急促。他不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感受,他好像希望她来,又希望她千万不要过来,赶快逃走。他的心慌乱的失了分寸。
他甚至都忘了,南玥至始至终所展现的,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能力,甚至到达了他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南玥很快就被两个人架了过来,毫无挣扎没有反抗之力,在两个壮硕的侍卫之间显得矮个子的南玥分外可怜。
瑾妃似乎被这一幕逗乐了,也没急着喂蛊,反而让人将南玥安置在离临渊有段距离的椅子上,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似乎是想单独盘问她。
南玥很淡定,面对只有一个人的瑾妃,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之前怯懦的模样。
而瑾妃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她只觉得可笑,这个小丫头之前怕是在扮猪吃老虎,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一只真虎,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也不过是沦为一只宠物的命运。再锋利的爪牙,都会被磨平。
“你似乎不怕我了?”瑾妃抿唇一笑,端的是美艳大方,完全没有面对临渊时的悲悲切切。
“瑾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一直很敬重您的。”南玥同样也回了一笑,眯着眼的弯月牙,可爱天真。
“倒真是个美骨子的主。”瑾妃带着表情连同说的话也邪气起来,“你若是敢吃下这虫子,我赏你白银千两,如何?”
你以为我傻。南玥翻了个白眼,她若不是担心临渊,早就在尔听的示意下溜了。还在这跟瑾妃打马虎眼,不过是因为她担心罢了。
看着瑾妃手中又一条肉乎乎白白胖胖的大蠕虫,南玥只觉得胃里泛酸,真不知道这个瑾妃手里还有多少这种小胖虫。
“娘娘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小就讨厌虫子,看着虫子就想踩死,实在是吃不下。”
说到踩死的时候,南玥还刻意加了重音。
只见瑾妃脸色白了白,好似不甘心又说道:“你怕是不知道你主子也吃了,你若不吃,难不成是瞧不起主子吗?”
南玥一愣,瑾妃到底是因为她不知道蛊才这么说,还是因为已经把蛊下在了临渊身上才这么说。亦或是,两者都有。
这玩意肯定不是亲妈,谁家亲妈下蛊毒人都往自己儿子身上试的?南玥很生气,但是偏偏她又很理性,她知道此时若是她不答应,面前的人逼迫他打死她都是小,就怕是要找临渊的麻烦。
幽幽叹了口气,南玥觉得积分也不好赚,她想了想,偷偷问六三:
“如果不是我杀的人,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我面前,扣分吗?”
这个别人,指的是临渊。
南玥觉得如果她拒绝了,说不定这个人会要了临渊的命,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扣分。
六三沉默,原本以为自家宿主对这男人有些好感,没想到最后最关心的还是积分。它该怎么回答,当然是义正言辞的点明。
“扣。”
“哦。”
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南玥不自觉松了口气,她看着瑾妃,笑眯眯的说:“瑾妃娘娘真爱开玩笑,既然王爷吃得,奴婢自然吃得。”
说完,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捏起那个白胖胖的虫子直接吞了下去。
这种被迫吃虫子的事情太难受了,她觉得虫子顺着自己食道滑下去的感觉,好恶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