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毫无往日闷热的气息。
知了蝉鸣开始了它的聒噪,蜻蜓们在空中舞动着双翅,像一位位倾颜的少女在空中翩翩起舞。一时间金光洒遍天地,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纯金,湖面波光粼粼,闪动着活力的气息。
这是青春的气息。
几束柔光照进酒吧馆,同时照到了熟睡中顾茗的肩膀上,头发上,乃至白皙的小腿上,而她,却仍浑然不知地睡着。梦中,她在瓢泼大雨中四处寻觅着天凤的踪影,她的衣服被打湿了,裙子也像刚刚被洗过一样,头发乱蓬蓬的。顾茗翻过两条街,经过一条河,走过无数路口,最终驻足在天凤家的楼下。顾茗向上喊啊,喊啊,许久,才看到楼门微微张了一张,闪出来一位打着深蓝色洋伞的人,顾茗努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却在言语之间发现那人并不是天凤。
“你走吧,”那人说道,“天凤不再需要你了。”
顾茗的心一瞬间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但无数的困惑又像气泡一样从心底的血液中翻涌上来,接着破裂而出的,是浓浓的苦,沉沉的忧。
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只能依稀通过嗓音辨认出:那是一位男子。
一瞬间顾茗挣扎着醒了,从心底里莫名翻涌出的热浪使她感到很不舒服,尽管这是个梦。
紧接着,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之感。
顾茗感到一阵眩晕,想都没想就冲向了洗手间,模糊中她对着洗手池就是一阵狂吐--这是她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
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红润的脸色逐渐变淡,一双好看的柳叶眉也挑了起来,嘴唇依旧血色饱满,只是长时间的反胃让她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阵腹部传出的剧痛,顾茗匆忙拿出几张卫生纸,来不及多想就钻进了最近的一个独立厕间。
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感到一阵如释重负。
但很快这种如释重负便转化为了羞愧难当的尴尬。
就在顾茗从洗手间出来的一瞬间,一位男士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她疑惑地转过头,发现那个印在门上的烟斗标志实在是不能再过醒目了。
她下意识地跑出了酒吧。
“索性自己是个短发,刚刚那个人可能没太看出来吧。”顾茗这样自我安慰着,但心脏还是咚咚地跳得飞快。果然,酒后失态这种事情,终于还是发生在了大小姐的身上。
顾大小姐转过身,看到天凤正背着包从B座走出来,见到顾茗,天凤也是一愣,继而哈哈地笑了起来。
但顾茗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喂你昨晚去哪儿浪了啊?”顾茗一脸不高兴,“该不会偷偷跑去,约男人了吧?”
顾茗见到天凤欠打的样子,就又想起昨晚那个气人的梦来,不知怎么不假思索地将话扔出了口,天凤听了一愣继而半开玩笑地说道:“哪有,你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凤姐,可是没看上过几个男人呢。”
“准确的说,是没几个男人看得上凤姐吧?”顾茗也笑了起来。
“可是......你如果真有急事......总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告诉我一下吧......我......”
“......”
说到一半,顾茗开始翻找起手机来,不一会儿才满面通红地说道:“我......我好像没带手机出来......”
一旁的天凤早笑弯了腰。
两人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早上九点的酒吧街上,此时太阳早已高升,蜻蜓a开始增多,成群结队地盘旋在空中,远处的蝉鸣格外刺耳。
“昨晚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但你就是不接,我赶到你家,门外能听到门口的手机音乐声,这才知道你并没有带着手机,我妈碰巧此时又发高烧催我赶快回家,我只好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以为你见不到我就会直接回家的,谁知道你像个傻......”天凤忽然停住了口。
想到昨晚以及今早的窘态,自己也感到莫名地好笑,但她不敢跟天凤说她刚刚闯进男厕所的事情,“会丢死人的。”顾茗这样想。
过了好一会儿,天凤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顾茗说道:“光顾着跟你闲聊了我都查点忘了正事,网上说今天九点半夜阑广场有一次暑假特促的特卖展!”
“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说着,两人飞一般地跑向酒吧街B座。
新京的天气,的确变化无常。
刚刚还说艳阳高照,这会儿忽然云开始聚拢起来,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深色乌云,以遮天蔽日的势头盖上了人类赖以生计的热光源,冷风又开始呼啸,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少了许多。
新京的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的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乌云密布,隆隆的雷声震得心惊肉跳,闪电此起彼伏,一瞬间划破了天际,豆大的雨滴不住地在云中凝结、翻滚,然后落下。就在路人还在仰头看是否楼上的空调室外机滴水时,成片成片的雨水泼了下来。
就像是数万个脸盆一起泼了一盆洗脚水,又像是数千个高压水枪不住地向外喷。穹顶之上的堤坝忽然决口,潮水满天盖地地一泻而下。
这时,仅是打伞已经完全不管用了,街上挤满了汽车、公交车,行人和骑车的人们纷纷聚在街边的店铺篷之下,望着越下越大的雨,人们无不愤愤地咒骂,或是低声地叹息。
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顾茗和天凤刚刚从结账口走出,就看到商场大门处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老人、有孩子,不知都在等待着什么,走近一瞧,顾茗恍然大悟,赶紧又跑了回来,拉起天凤的手,说道:“一时半会儿活不去了,走吧,去星玖克歇歇脚。”
两人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朦胧的一大片白,说不清楚是什么白,可能是白雾,或许是白烟?这白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遮蔽了临街,遮蔽了树木,遮蔽了行人,顾茗觉得好像连对面天凤的面庞,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两人各点了一杯热卡布奇诺,说笑了起来。
室内,暖意浓浓;室外,冷风嘁嘁。两人在这迷醉的时光中,忘却了自我,忘却了时间,仿佛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总是不会孤单,哪怕环境多么恶劣,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心中永远是晴天。
顾茗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