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古虞升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大爷爷每天都要问自己无数遍,“虞升什么时候回来的?”二爷爷每次都替他回答,“昨日下午!”八奶奶见他就要嘲讽,“我说这小子不行,出去几天就想家了!”六爷爷说,“虞升,咱们今晚把她最后一只公鸡也给吃掉,让她多嘴!”四爷爷说,“如果把我的积蓄给他,他就不回来了!”……最后出现的是李道冥,他说“让你好好练拳,你跑回来!被人给杀了吧!”
“轰!”眼前的画面犹如镜子一样破裂!
“我被杀了?”古虞升突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刚一起来,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开始作痛,似乎有凝结的血痂崩裂开!他费力的躺了下去,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整洁温馨的卧房里!来不及细想,门外走进来一个侍女。
“你醒了?”侍女看着坐在床上的古虞升,惊喜的说道,不等古虞升回复就焦急的对外面喊道:“小姐!这个孩子醒了!”
于是,这个安静的屋子迅速走进来一批人。最前面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年龄约三十岁左右。仅看双手的老茧和凸起的太阳穴,就知道这是一个常年习武的人!
“小悦,现在人醒了,你不该再把他留在这里了!”男子说道。
他口中的小悦就是身后紧随而来的小姐!这女孩大概十六七岁,身高比起古虞升还要高上一些,脸上罩着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清真是面目,但是只看那双水灵的双眼,就能判断出,这女孩一定美貌动人!
“豹叔,他现在伤势这么重,让他出去无异于杀了他啊!”女孩开口,声音温柔似水,继而看向古虞升,“你叫什么名字啊!”
“古虞升。”
“你的家人在哪里?”女孩追问。
古虞升沉默,他那里还有家人。想到这里,脸上不免带上一丝哀痛。女孩见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开口安慰又不知该怎么说起。
“我本来有一个师父,只教了我一招拔剑术,前几日也弃我而去了!”古虞升想了想说道,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出真实身份来,否则难免会有镇武王府的人斩草除根,严格来讲,他也属于靖山剑派的“余孽”之一。即便镇武王府看不上他这种小杂鱼,也会有无数人为了名利而找他麻烦!
“我认得你!”被称为豹叔的男子突然说道,“你前几日曾经在井桥县杀了狂刀门邓大丰!”
“这是哪里?”古虞升皱眉,他本来以为这里会是靖山附近,不曾想居然有人认出他来!
“这里是拦江帮!”豹叔嘿嘿一笑,“属于井桥县地界,但是不归井桥县管辖!”
拦江帮!
古虞升还记得当初听洪经筹说起过!拦江帮的几大护法长老,都是高手!自己居然被拦江帮的人救了下来!
“也罢,既然你也是井桥县周边的,现在又孤苦无依的,就在这拦江帮住下吧!”豹叔说道,“你虽然只会一招,但是毕竟底子还算不错,这几日好好休养,几年后也是拦江帮的柱梁!”
拦江帮的招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古虞升心道:自己身负重伤,回到井桥县也无法自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去处,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谢豹叔抬爱。”古虞升应承下来,“我在井桥县有一处房屋,是我师父留于我的,里面有四百多两银子,也能承担些医药费用……”
“那是小事,拦江帮在这井桥县经营十年有余,岂会在乎这点小钱!你只管放心住下。”
当天,拦江帮就给古虞升重新安排了住处,还有专门的人服侍左右。古虞升看来,自己似乎受到的待遇过于优渥;在拦江帮看来,他们虽然在靖山剑派一无所获,却白白捡到了一个自小打磨武学底子的好苗子!
拦江帮总部背靠靖江,属于靖江上游。拦江之名,正出于此处。帮内有帮主一名、长老七位、护法十二位!那天的豹叔正是十二护法之一——擒豹手陈宝。十二位护法皆独掌一分堂,各自为战,七位长老除了大长老留在帮内,其余分别为临近县城的官员。三长老就是井桥县的县丞,这也是古虞升唯一听说过的一位。那天的被称为小悦的女子,更是了不得!帮主林景书之女。
总的来说,在这里也不错。古虞升在这里安心养伤,将心中的仇恨深深埋在心底!近几日他通过拦江帮,终于对这虞国江湖有了一个大致了解:门派等级自下而上分别是不入流、三流门派、二流门派、一流门派又叫顶尖门派。还有一些属于顶尖门派但实力远超其他的被称为亘古大派!衡定标准以门派之中人员实力为准。
门派练出内力的高手不超过十个,被称为不入流的门派,反之则是三流门派;拥有十个练出内力的高手且拥有一名内力外放的顶级强者则是二流门派;外放高手超过十个,就是顶尖门派!
整个井桥县,也只有拦江帮这么一个门派是入流的,并且是三流门派。拦江帮的人员还是鱼龙混杂,多为半路加入,并没有教导出什么高手,称为三流已经有些勉强了!门派方面,很少有藏拙的,因为但凡是入了流的门派,朝廷动起来都要掂量一二,这是虞国江湖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时间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两个月内,古虞升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一道狰狞的印记。陈宝时常过来看他,偶尔看到古虞升练拳也指点一二。他虽然看不出松劲拳的高明,但是多年的江湖阅历确实对古虞升很有帮助,尤其是对敌之时拳法的灵活运用,更是让古虞升受益匪浅!至于林悦,这个帮主的千金,从古虞升醒来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两个月,古虞升一直呆在拦江帮未曾踏出一步。但是他常常听到井桥县的消息!自从入冬以后,洪经筹就一刻也没歇着,济康二十四年的第一场雪,被狂刀门满门鲜血染得通红!上上下下,斩草除根。程藉程典两位县令手中的大将,也随之扬名四方。洪经筹似乎很喜欢在雪夜动手,第二场雪,掩盖了铁拳堂斥鼻的血腥!
洪经筹并不是只杀门派之人,常常混迹在井桥县附近的七大狼匪同样在城外殒命!一时间,人人自危,唯有百姓们乐得如此,洪经筹顺理成章的继承了来自他父亲那里的贤名!
拦江帮三长老,也在昨日告归。卸下了井桥县县丞一职!具体细节,任是外面议论纷纷,也始终没有一个可靠的说法。
“洪经筹!真是一个厉害人物。”古虞升摇摇头,暗叹一声。
“古少侠!古少侠!”远远地一个跟古虞升年龄相仿,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古少侠,陈护法说了,你如果伤势好的差不多的话,就去城里转转吧!快过年了,最近城里热闹的很哩!”少年名叫李小赖,一个孤儿,这两个月便是他在照顾自己,豹叔说这人聪明伶俐,可惜早年被人打断四肢,断了经脉。现在还能正常行动就是奇迹了!
“快过年了吗?”古虞升一阵恍惚,上次过年的时候他跟十个老人一起聚在大爷爷的屋子里!熬年守岁、举杯酣饮。
酒还是三爷爷自己酿造的,由于数量有限,老人就打着孩子不能喝酒的名号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最可恨的是老年痴呆的大爷爷,一直说道,“我不是还没喝吗?”
李小赖摇摇头,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人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傻乎乎,经常愣在原地不动。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天色要下起雪了,这才说道:“古少侠!”
“啊!抱歉,听到快过年了有些恍惚。”古虞升说道,“小赖,你随我一起去城里逛逛吧!”
“现在怕是不行了,你看着天色,估计一会儿雪还要变大呢!”李小赖遗憾的摇摇头,他心中也很期盼能去城里逛逛。
“无妨!下雪不冷化雪寒,等雪停了,就更冷了!”古虞升说着,又拿了一件披风挂在身上。
古虞升开口,李小赖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坐着马车慢悠悠的来到了井桥县城。城里明显有些不太一样了,几个月前四处可见的武林人士现在几乎没有了。古虞升甚至看到曾经被自己打过一拳的刀客,挑着担卖起了瓜子!
一路未停,古虞升直接来到了先前的住处。门上的锁上覆盖有雪,也看不出灰尘。而且古虞升也没有钥匙了!他只好翻墙而进,万幸,自己那四百两银子居然还在。这倒是要感谢洪经筹了,将这井桥县打理的井井有条,路不拾遗称不上,夜不闭户已经要成为现实了!
家里的东西大多已经坏了,古虞升拿到钱之后,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短剑。迅速跑到自己之前住过的地方,仍然压在床铺下面。看着上面的缺口和裂痕,古虞升叹了口气,珍重的将它收入怀中。
翻墙出来,李小赖已经冻得直哆嗦了。但是他却兴致勃勃的对着古虞升说道:“古少侠,前面打起来了!是燕西郡有名的江湖武侠,范锡!”
范锡?古虞升倒是知道这人,是井桥县走出去的高手!已经达到了内力外放的地步,这几日回家筹备过年,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找他的麻烦!
“莫非……”古虞升看着愈发大起来的雪花,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过去看看!”
然而,还未走到范锡墙外,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砰”
范锡的大门直接破开一个大洞,一个壮年男子的尸体硬生生把门砸出一个大洞,倒在门口,死不瞑目!正是范锡无疑。
古虞升跟李小赖也不敢再往前,一起往后退。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程藉搀扶着另一位容貌相似的男子出现!程藉古虞升见过,另一位想必就是程典了!只是不曾想到,二人合力,居然连内力外放的范锡也能斩杀!即便看上去,程典受伤不轻!
程藉看到了古虞升,两人四目对视。古虞升顿时感到心中不安,一种被猎手盯上的感觉笼罩着他。所幸,程典再次咳出了血,程藉意味深长的看了古虞升一眼,背着程典离开了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