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番毫无防备的交心畅谈,古虞升终于对这个黑帆水寨有了一个深入的了解,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决定来到这里,因为这几人确实值得结交。
徐进是一个粗中有细,义字当头的标准武人;刘凯则是一个初出茅庐,心思单纯的小书生;谭猛义最是重情重义,但是有些鲁莽。
一番畅饮,这个简单的宴席也结束了。武文龙早在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谭猛义和徐进却是海量,看起来跟平时一般无二;也就是古虞升跟刘凯有些微醺。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日还可畅饮!”徐进一语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众人纷纷称是,黑帆水寨也早就已经给古虞升安排了住所。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慌慌忙忙跑来一个喽啰,一进来就喊道:“大当家!那些黑帆贼有行动了!”
黑帆贼?古虞升不解,天水河不是就这一家黑帆贼嘛?
“好!”徐进脸上带着凌冽的冷意,“看来是得活动一下了!”
“大哥,我已经等他们好几天了,这次一定要让我出手,狠狠教训他们一下!”谭猛义握拳激动的说。
这一下搞得古虞升有些不理解了,“这天水河上还有别的黑帆贼吗?”
刘凯回答道:“虞升有所不知,这天水河原本水贼众多,但是自从舟子前辈出手之后,却只有我们黑帆水寨能存活在这里,很多人没了活路,就竞相模仿我们的黑帆船。”
“原来如此。”古虞升恍然,“若是如此的话,倒也没必要取人性命。”
“对啊!”谭猛义接话,“其实我们是很欢迎他们来加入黑帆水寨的,只是难免有一些人江湖傲气,不愿受制于人,或者行事过于乖戾,无可奈何!”
所以,对于这些“黑帆贼”他们既不愿消灭,有不能不管。不愿消灭是因为,这是许多人的活路,不能不管则是害怕他们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既让人痛心,又损害了黑帆水寨的声誉。
古虞升难得有兴趣,就决定跟随谭猛义一起去。刘凯则是希望看到古虞升出手,所以也兴冲冲了尾随而来!
一般情况下出船都是三艘,这次也不例外。黑帆船造价并不低廉,所以那些假冒的也没有多的条件,一般都是一艘,偶尔会有两艘的。
“虞升,一会儿你会出手吗?”刘凯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期待。古虞升却不能撒谎,直接了当的说:“其实我未必会出手,因为……我本事实力一般、现在又身负伤势,如果用管用的武学的话……可能会死人。”
古虞升说的自然不会是戾气经,他决定,以后能不用就不用这个邪门的功法,除非去了大雷音寺根除弊端。所以他现在跟刘凯说的,是在西庄所学的暗杀之术,按照几人的说法,这些假冒的黑帆贼实力也就一般,如果古虞升真的用暗杀之术相应对,只怕是要造成一场屠杀了。
“唉~那好吧!”刘凯叹口气,有些失望。
……
黑帆船的速度确实十分快捷,遥遥的就能看到远处有一艘同样的黑帆船。只是看体型要略小于正宗的黑帆船,他们的船上人却比古虞升所在的船上人还要略多一些。
“看到没虞升?”谭猛义指了指前面说到:“其实也都是可怜人,除了一身不入流的武艺之外,一无是处,只能这样混口饭吃!”
古虞升原本还有看不太清,但是靠的近了些就渐渐明了。所谓江湖人,无非就是讲究个面子。但是这些却不同,他们衣衫粗糙,而且手中拿着的武器也都是残破不堪,无非是农用铁器锻造而成的。
古虞升沉思中,两拨人已经靠近了。没想到的是谭猛义居然认识对方的领头之人,只听他喊道:“王帆!你何苦这样苦苦挣扎,黑帆水寨许你一个四当家的位置,自己受苦没什么,但是耽误了兄弟们就有些为人所不容了!”
对面果然走出来一个魁梧的男人,手持双刀,回应道:“谭猛义,你不用说的冠冕堂皇,我王帆仰俯不愧于兄弟!”
“搭桥!”谭猛义没有接话,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接下来就是古虞升所见过的一幕,黑帆贼老练的抛桥搭船,一些人则直接从水中进攻。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对手同样是精通水性了水贼。他们对于这些招式熟悉无比,也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于是,船上、水下,纷纷展开了战斗,谭猛义的黑帆贼自然是具有碾压性的优势,毕竟他们装备精良,甚至连伙食都比对方不知强了多少倍!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古虞升一直站在船头并未出手,身边则站着刘凯。刘凯现在其实很希望能有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蟊贼来向自己两人发起进攻。可惜的是,对方同样十分讲究江湖道义,从来不会去欺凌看似毫无战斗力的弱者。
“虞升,你去给我露两手呗,一会儿该打完了!”刘凯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少,不甘心的说道。
古虞升看了看场上的局势,确实是要打完的样子,没有一人死亡,甚至连重伤都没有。出现一个很奇怪的情景,就是一个人只会和一人对打。这是古虞升在靖南郡、在西庄闻所未闻的事情。如果能够取胜的话,他们从来是无所不用之极的。
“那行我就给你看一看!”古虞升也有了兴趣,并未出剑,而是从船上随手捡起一根木棍,顺着黑帆贼搭建的软桥,几乎瞬间就来到了对方的船上!
在刘凯兴奋的注视下,古虞升以棍作剑,诡异的刺向一个“黑帆贼”,那人瞬间就仰面躺在了船上。
“好!”刘凯虽然根本没有看清古虞升是怎么出手的,但还是不妨碍他的亢奋,这是西庄的剑!他以前就很想去西庄,但是他的父亲跟樊钟离是政治对手,而镇武王项烬又素来与樊钟离亲切,所以他如果去西庄,无异于羊入虎口!
古虞升击倒一人并不停歇,平日里不擅长作战的轻身功,在这里却显得十分变态。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向船中心推进,每走几步就要有一人倒地,每一次木棍刺出的角度和方向都不相同!
不多时,古虞升就来到了作战的中心地带,这里是谭猛义和王帆交手的地方,两人都是内力境,故而附近留下一片空地无人靠近。
只见古虞升喝道,“谭三哥退一步!”
谭猛义其实与王帆打的正酣畅淋漓,听到此话,虽然不太舒服,但是还是老实退后。
就在他退出的那一刹那,一柄木棍飞身而至。直指王帆,王帆视线中木棍越来越大,两手持刀呈十字向下劈砍,内力涌动,木棍顿时齐落落成为两份。
然而这并不算完,古虞升整个人就在木棍之后,在木棍裂开的同时,双手挥出,一手那一半木棍!被裂开的木棍更加尖锐棍尖所向正是王帆双眼。
王帆作为资深内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草率落败,手中双刀再次朝上劈砍,本欲将木棍斩飞,却不料古虞升同样拿木棍朝下狠狠一按——木棍由两截变成四截!
尚在空中的古虞升两脚同时踹出,下方的两根木棍便直直刺进王帆肩胛,没入数寸。双手同时用力,借双脚的一踹之力,一个转身落在了王帆的左侧。这时王帆正好身体踉跄,后退数步,他迅速稳定地盘站好,但是脖颈前,已经有两根尖锐的木棍指向脖颈,稍稍动一下,只要古虞升愿意,他就是必死!
“佩服!”王帆左手扔出单刀,双手握刀朝着古虞升抱拳,“阁下能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将我逼到这份地步,实力之强,王某闻所未闻!”
说完这些,他转身看向谭猛义,“江湖上有些人什么也不图,只是图个生存;有些人图个名、有些人图个利,王某俗气,就是图个名,但是王某的兄弟们不是如此!”他声音有些悲壮和撕裂,“善待兄弟!”
尾音未消,他便将手中之刀高高举起,在古虞升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拔刀自刎!
……
场面瞬间安静了,古虞升目瞪口呆、黑帆贼惊惧、王帆的手下则抛下了手中的武器,眼含热泪。
这些人其实很多都互相熟识,在没有镇武王的日子里,他们常常在天水河上见面,彼此攀谈几句属于寻常,后来镇武王势起之后,舟子就开始插手天水河上的事宜,其实无非是为了让他们不那么扎眼而被惦记罢了。
“王帆!”谭猛义喊了一声,跑过去看王帆的伤势,但是王帆自绝的十分果断,根本没有半点生息,哪里还会回答他的话?
“呼!”谭猛义脸色有些红,转头对着众人喊道:
“今天老子喝了酒,酒劲这会儿刚上来!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敌我,什么是敬畏,我只希望今天在这里的兄弟,以后能互相扶持!不瞒你们说,我跟王帆以前是一个村子的。可是他要带着大家过苦日子,我就得阻止。以后,他没这个机会了,王帆是咱们水贼中的人物,我呢!什么也不图,就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你们知道我们黑帆水寨一直以来是什么想法!”
他走上了王帆的“黑帆船”船头大喝一声:“全部起航!开始回寨!”
回寨的自然不仅仅是原本的黑帆贼,反而多出了很多。
古虞升不理解这一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甚至愧疚的认为,王帆的死跟他是有一定关系的,但是谁能说的清呢?
武侠,真是一本难以让人琢磨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