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有为绮年留下只言片语,走的匆忙,一如来时,悄无声息。
自及笄之日过后,魏绮年便再也没有出过雀省阁的院门,神情恍惚,茶饭不思,很快便消瘦下来,她到此时也无法相信如此疼爱自己的师父竟会毫无留恋的离开,难道曾经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昙花一现。
午后阳光正好,虽是盛夏,绮年还是披了件薄衫,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她与沈尧一起栽下的葡萄籽已爬满藤架,硕果满满,说好的等了葡萄成熟便一起酿酒,如今景犹在,人不归,还酿个什么酒。
“青山,青山,把这片葡萄藤全都拔了,太阳下山前我一个葡萄子儿也不想看见”。绮年此时胸中填满了愤怒,失落,还有莫大羞耻。
突然脚下传来湿蠕蠕的触感,魏绮年低头一看,竟是后院养的小鹿跑出来了,还是那么小小的,矮矮的,湿漉漉,呆萌萌的眼睛,魏绮年之前的不快都消散不见了,对着小鹿自说自话道,“还好你没忘了我,今后要一直陪着我才好,嗯嗯……走,给你拿肉吃”。
人们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魏绮年想,沈尧虽然离开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只是魏绮年心中仍有一根梗,那便是亲口问一问沈尧,是不是真的只把她当作徒弟那么简单。
沈尧曾经说过,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成不变,若想有所改变,突破口便是自己。只有拥有了主动权,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皇后娘娘手里现在握着的便是魏绮年写的字条,东通西引。
近几年来若说最令魏安帝头疼的事情便是这东南方常年大旱,庄稼年年颗粒无收,都说官逼民反,庄稼地里吃不上饭,朝廷又发不下来救济粮,小股的反抗势力便渐趋雏形,若是再不想出折中的法子,怕是反军日益壮大,真到了那一日,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而西北部素有鱼米之乡,气候湿润,水域充足,人们生活富饶,如此若是能在东南方向通修水渠,引入西北部水流,当是解了大魏的燃眉之急。
皇后娘娘白妙兰素有贤名,与魏安帝是又少年夫妻,二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后宫的任何一个娘娘能够比拟的,就连如今最得宠的周贵妃也要曲尊其下,可见其感情之深。
皇后娘娘亲手下厨做了皇上最爱的板栗糕,这还是皇上做皇子时的口味,多年未变。“皇上,夜深了,怎还不歇着”?皇后娘娘还是如往常一样站在帝王身边,目光温和,一如往日,无论是当年的七子之变,皇位朝不保夕,还是之后的太平盛世,皇后娘娘始终站在帝王身侧,不曾动摇,她最爱的这个男人,即使曾经为此做过一些错事,也都值得了。
烛火的映衬下,皇后娘娘面色更显柔美,皇帝放下手中奏折说到,“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这些事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做就是了”。
皇后轻笑一声说道,“我怕他们都做不出你爱吃的口味,还是我亲自下厨放心,还在为东南今年的收成作难吗”?
“还是妙兰知朕,户部尚书连连上奏,光是奏折不知道写了有多少,如今救济粮迟迟发不下,百姓怨声载道,哎……”皇帝如今也是发愁,金山计划尚在襁褓,等到潘塞的金子运过来,百姓怕是都要反了。
“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朝堂上的弯弯道道,只知道无论如何皇上也要保重身子才好”。说着便拿出来热腾腾的栗子糕喂给皇上。
“恩,还是一样的味儿,一点没变”。
“皇上,臣妾闻古代有凿壁偷光的典故,如果能投桃报李效仿,未尝不可,将西北的水填到东南,不是就皆大欢喜了吗”?
皇上拿糕点的手顿了一顿,恍然大悟,急唤陈公公前来,“速传户部,工部尚书,要快”。
皇后娘娘也不惊慌,还是一样的目光看着皇上说到,“这法子也是多亏了绮年那丫头,不忍皇上夜夜为国事憔悴,翻看无数典籍查阅,想为皇上分忧,这些年也是苦了这孩子”。
十四年过去了,当年的十二王爷造反案早已随着时间的痕迹淡去,再次提起魏绮年,皇上才觉这孩子长大了,朕也老了,再不享受天伦,怕是时日无多了。也罢。
“朕知道了,皇后回去歇着吧”。龙椅之上的皇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的样子,皇后娘娘知道今日的目的已达到。
“臣妾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