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羽不想在看到这样的场面,转身离开了人群,小月光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很快,这件事就传的沸沸扬扬,梅影被下令收监,众人莫不谈“梅”色变,一时间梅影从不受欢迎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梅影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几只老鼠啃醒的,这是她第二次回到牢房,不同的是这次牢房里关押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位老者。
梅影抬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坐在稻草边那位安静的老人,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口,嗓子中就腥甜,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那位老者先开口,“孩子,你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
梅影无力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犯错,老者看懂了她的意思,“孩子,我与你一般,在这里已经关了三十年,世间之事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到我这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介怀的了。”
梅影安静地听着老人家的话,默默低下头心中无奈,我已经没有三十年可以关了,这种大罪,估计很快....那人就会收集好罪证,将我送往黄泉。
颓废地倚靠在墙边,回响着这十五年来的生活,遇见的人,做过的事,竟然都有些模糊了....
曾经救过的那只白狐是错,它因自己而死去,五岁那年的火光,第一次烧碎了一个孩子的心。
遇到那个乞丐是错,那个街角,那段风景,一开始就不该发生。
来到这间药铺是错,不该去看石叶那幅画,不该贪心地去学那些医书,让石叶这般误会。
救了山间那人是错,最不想沾染俗事的自己还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遇见....遇见白飞羽,是错...原来她对自己这般态度,是早已怀恨在心,只是少了时机报复而已....
只有一样是对的,那就是母亲临死之前对我说的,想活着就活下去吧,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悲凉,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梅影仰起头,泪水已经是不争气的流下来,真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干嘛要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艰难的活着,到头来都是错....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情,抓着地上地稻草,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内伤复发,鲜血伴随着哭声又从口中一滴一滴流下,梅影咳的无法喘气,虚弱的倒在稻草之上。
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梅影,梅影,我帮你杀了他们好不好,放我出去吧,这个世界只有我可以保护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伤害过你的所有人都杀的片甲不留,梅影...我好孤独,放我出去吧....”
梅影忽然惊恐地捂住嘴,那个她又来了,她总是在这样绝望地时候出现,然后不断的让自己放他出来,可是一旦她出来了,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心性了,梅影艰难的捂住耳朵,不让这个声音动摇自己。
那老人叹息一口,看她这样痛苦的样子,似乎是要着魔,“你还能流的下眼泪,说明你还有所求,孩子,切不可急躁啊。”沉稳的声音在梅影耳边响起,那个声音果然没有了。
梅影艰难地爬到老人身边,用稻草拼字,一个一个地摆着,“若求死,如何,若求生,又如何。”
老人家看完,转过身对着梅影,“求死,事之简也,于己,一瞬之间,了无牵挂,一赔黄土,世人愚昧,永不翻身。”
“求生,于己,难也,如涅槃重生,最不负者,心也。”
梅影沉思一会儿,又急忙摆到,“我还能活下来吗?”
老人家看了梅影一眼,“孩子,你这样问我本身不就是想活下来吗,答案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梅影在摆,“可是这次生死不由我了....”
老人家又说,“这便看你的造化了,这个给你吧,我注定是要终老在这牢笼里了,但是或许你还出的去,若你没有死,就戴着它吧。”
老人家将一颗桃胡递给了梅影,“说不定能给你带来运气,只要你撑得住。”
梅影愣愣的接过那颗桃胡,系在了手上,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来一点吃的,递给老人家,老人家笑呵呵的看着她。
接过了那点吃的,又分一半送还给她,“你我算是有缘,你这孩子心不坏,必定能逢凶化吉,但是你的缺点也是这个,该怎样,你要自己想了。”
梅影点点头,大牢之中,一老一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能够坐在一起吃东西,也是对彼此的一种慰藉吧。
也多亏有这样一位老者跟自己关在一起,梅影开始逐渐沉下心来,每天跟着老人家打坐,凝神,既然生死我已经有了选择,尽人事,我不信老天爷这样不开眼...我不认命...我怎样都不会认命....
案件证据搜集期间,不曾提审过梅影,她也趁着这段时间努力恢复着身子,终于在半个月后可以开口讲话。
不曾想到的是,第一次提审,是对自己的一个联名的诉状,整个村子所有的人,连同族长在内总共五百多人,每个人都请求将自己这个妖孽处死。
看着状纸上那一条条罪大恶极的罪状,只是一笑而过,还笑的出来,通判就不会让你笑出来,梅影被抬回牢房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
老者深深叹了口气,“你果然是命大,命数如此,不知是福还是祸。”
梅影擦了擦嘴上的血,“我走的时候说能在回来就一定回得来,今晚的晚饭你输了,都是我的。”
老者笑着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第二次提审,当事人都到了,石叶,小月光,白飞羽,还有药铺的伙计,梅影无所谓的笑笑,带着沉重的镣铐被推到公堂之上,梅影跪倒在几人脚下,单薄的身子上斑驳的血迹早已经干涸。
小月光今天穿来的那件里衣,正是那次被混混打了一顿之后去药铺里换下来的那身,她穿这个很明显,既能至自己于死地,又能提醒白飞羽,是她救了他的命,好狠的一招啊!
当年拼死大闹公堂将自己救下来的石叶,如今也站在了对立面,小月光很厉害,一点生机都没有给自己留下,所有的活路,都堵死了....
梅影扫过白飞羽,只有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依旧是那样冷漠,是啊,他能有什么表情呢,同情亦或是可怜吗。
面对自己这个杀人凶手,他只有厌恶和杀之后快的心情吧....当时那样卑微地让他信我的样子真的蠢啊.....不可救药.....不可救药...
通判说了什么,梅影已经不大在意了,只记得石叶和小月光请求尽快处决自己,而白飞羽没有说一句话....
梅影跪在地上看着满满地两页状纸,旁边就是笔墨.....不自觉地又笑起来,只是声音不似在药铺那般凄凉,什么勾结外党!什么私通!什么杀人害命!都是狗屁!狗屁不通!
她真的在状纸上签字画押了,只不过大笔一挥,两张状纸上赫然出现的四个大字“狗屁不通!”,让通判颜面尽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气愤不已,梅影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扔掉笔墨,“人世间之事也莫过于如此,这个时候有一坛万狐醉,当真是快意人生啊!”
白飞羽的藏在袖子中的手突然间一抖,将两根断笛攥的更紧,梅影踉踉跄跄的走向白飞羽,还未到跟前便被长刀拦住,决绝地看着他,语气哽咽又发颤“你不信我........如何不信我....”
那顿板子梅影醒过来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没有像之前那般痛的厉害,再次看到那位老者,梅影还是一如既往的说到“今晚的晚饭,你又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