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羽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合上了手中的信件。这已经是第三封来自岭南的信件了,全都是自己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中一再恳求自己帮帮诗酒,他已经被下了死牢,生死未明。
为什么要去帮他,自己跟他又不是什么要好的朋友,他已经走了五六天了,自己的思绪也乱了这么多天。
本以为可以在家中整理整理思绪,可是越呆着,却越焦虑,他知道诗酒自己一个人回去之后所要承担的东西,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打入了死牢。
白飞羽来回地在房间走着,自己为什么这样担心他,他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越这样想,心中却越是不安....
胡乱地在院子里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诗酒之前住过的厢房,白飞羽推门进去,那坛子万狐醉依然安静的立在书桌旁,蜡烛已经见底。
那天晚上,显然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过,白飞羽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却见旁边的纸篓里面满是废纸。
这诗酒这是写了一晚上的字吗,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焦虑,他这个样子也算是少见了。
白飞羽并没有翻垃圾的习惯,但是鬼使神差地还是将里面的废纸拿了出来,一张张的打开,铺在桌子上。
字歪歪扭扭的,跟他在岭南奏章上的笔记一样,都是用左手写出来的,赫然几个大字映在眼前,让白飞羽吃了一惊,“恭....贺...新...禧...”
有几个字只写了一半,却没有在继续,仿佛写字的人也意识到自己写的太丑了,才没有在继续写下去。
却给了白飞羽当头一棒,这四个字......当年的梅影.....离别之时相送,为什么......为什么....
他疯狂的找出当年梅影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将它摊开与这些字对比,可是很遗憾,根本就分不清楚是不是一人写的,为什么....不可能的....诗酒是一位男子...也有可能他只是在练着玩,为自己的朋友送上祝福,只不过恰好写了这四个字.....
白飞羽烦躁的扔掉手上的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他重现打起了精神“来人!来人!”
一名小厮快速走了进来,“去给我备马!我要出远门!快点!”
“等等,你先下去吧。”小月光仪态端庄的走了进来,“相公,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这样急切,为什么又要出去。”
白飞羽见自己夫人来了,只好理了理思绪,重新打起了精神,“夫人,不瞒你说,我要再去一趟岭南。”
小月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飞羽,担忧的说到“又是为了你那位叫诗酒的朋友吗?什么样的大事竟然又要让你这位关内人士出马,难道他们岭南没有人了吗?”
白飞羽看了看自己的夫人,眼神便挪到了院子外面那颗梅花,“夫人你误会了,其实...这次,我是想去接自己的母亲回府。”
小月光从白飞羽的怀中起来,疑惑的看着他“你的母亲在岭南?怎么你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有一些事情一时半会我没有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是母亲他确实去了岭南,而且在那里我见到了她,所以我必须要去一趟,接她回来。等我回来,我便不走了,好吗。”
小月光听他说去岭南并不是为了那个诗酒,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大半,便又重新靠在白飞羽的肩头,深情的抱着他。
只有白飞羽自己知道,这三年来自己都不曾对自己的妻子撒谎,但是这次例外了,他也震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对自己的夫人,自己第一次这样不愿意解释。
白飞羽走了,甚至急切到连个道别都没来得及说,小月光抓住的衣角,还是从自己的手中毫不留情的抽了出去,然后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扬尘而去。
“诗酒!诗酒!给我清醒点!”秋妈死命地脱开那个妇人的尸体,又死命的晃醒已经精神恍惚的诗酒。
“诗酒!!诗酒大人!是我!是我!别害怕,我来看你了!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我正在想办法救你,你一定要撑住,这些人怎么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是不是人啊!!”
诗酒看着秋妈嚎啕大哭的脸,突然间醒了过来,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傻呵呵的说了声“我没事。”
诗酒看着自己身边唠唠叨叨的秋妈,忽然像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抱住了她,这么多天的恐惧和失智,这一刻,全都化为了孩子般的委屈。
“好诗酒,别哭了,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秋妈一边为他擦眼泪,一边语重心长的说着。
诗酒现在就像是一位听话的小孩,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诗酒大人,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关键的时候你可能用得到,这个小包里面有银针,药材,还有.....你藏起来,一定不要被发现,明白了吗,不管在怎么艰难,你也不可以放弃自己,因为我们都不曾放弃你,你就没理由不活着。”
诗酒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些光彩,然后秋妈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诗酒摇了摇头,秋妈真是太傻了,怎么能藏得住呢...这些东西迟早是要被发现的....恐怕到时候秋妈也要被连累了...
诗酒闭上了眼睛,任思绪胡乱的想着....
他像一头被饲养的野兽一般,每一个投进笼子里的猎物,都被他用匕首结果了性命,无论是普通囚犯,还是那些不明事理的百姓。
一个个,都死在了他的匕首之下,每一双眼睛,在临死之前,都有不同的感情流露,有不可思议,有悲伤,有恐惧,有愤恨,也有可怜.....
外面的舆论却都知道诗酒疯了,因为每一个曾经受到他恩惠想要去死牢看他的人,都死在了他的匕首之下,人们一提到他,仿佛得了瘟疫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白飞羽到岭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大街小巷没有不议论诗酒的,他成了杀人狂魔,他成了疯狗,没有人在同情和怜悯,才几天的时间,高高在上的岭南诗酒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白飞羽不明白,诗酒查的的真相难道不足以说服这些民众吗,他回来是来平息事端的,为什么事情会愈演愈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死牢之中,“大人,似乎差不多了,这只宠物,似乎也该收尾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去安排吧。”
诗酒有时候会想到白飞羽,这是她唯一清醒的时候,这三年来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在度过。
他早就娶了美貌的妻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但是自己却下贱的将他藏在心中,不愿意拿出来,也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
在每一个生死时刻,他都不在,诗酒嘴角泛起了一阵苦涩,真笨啊,真贱.....
“来人,将解药给他喂下去,让他清醒一点。”随着黑衣人的命令,几个人便过来将黑乎乎的汤汁给她灌了下去,诗酒开始逐渐的清醒过来,之前那种难受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诗酒,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黑衣人问道
诗酒摇了摇头,整了整自己的面具,“这叫长醒汤,是专门压制你之前喝的那个毒,这个药能够很好的隐藏你身体的毒性,让你像正常人一般,唯一的坏处就是,会逐渐消耗你的寿命,直到你死亡。”
清醒过来的诗酒有恢复了最初的冰冷,他静静的听着黑衣人的话,等他说完之后,只默默地问了一句,“接下来我要杀的人,对我很重要吧....”
“不愧是诗酒啊,一说就明白。”
“可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何必在拉上一个垫背。”
“诗酒,你会听话的,因为你不杀,我就会亲自折磨她,直到死,与其让她痛苦的死去,还不如你亲自来。”
“来人,将人带上来。”
诗酒原以为白飞羽来了岭南,被他们抓来了这里,却没有想到被带上来的,竟然是秋妈。
饶是诗酒有多大的定力,这下也慌了,砰地一声趴在门上,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人“你们可以尽情的折磨我,怎样我都能承受,为什么抓她!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放了她!”
黑衣人只是笑笑,轻轻地将秋妈嘴中的布拿下来,给你们主仆二人说几句话,一会儿到了牢房中,可就是你死我活了!
“秋妈!秋妈!你怎么样!他们为什么抓了你!”诗酒急切地喊着。
“诗酒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还好吗?”
诗酒恶狠狠的看着黑衣人,“你放了她!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否则等我出去了,就将你们碎尸万段!”
黑衣人仰天一笑,“时间到了,将她放到牢房里去吧。”
“你们主仆二人听好了,若是时辰到了还没有我想看到的结果,我的手段可不是你们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