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子相真人却是一直站在原地,不肯离去,他望着天上的,散逸着灾厄之气的黑色莲花,眼角抽搐着。
“怎么?你们还不肯走吗?”叶芜的身外化身有些意外,“留下来送死吗?”
天上的莲花越来越大,已经遮蔽了日光,所有的修士都听到了城中的喧闹之声。
百姓们冒着黑暗,手中提着照明工具走出房门,愣愣地望着天上的恐怖莲花。
“那是什么?”
“不知道,像是一朵莲花?”
“会不会是城主他们搞出来的什么东西?我记得城主可喜欢莲花了……”
“也许吧,哎呦,这样怎么搞啊,都看不见路了。”
他们浑然不觉,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前辈……”子相真人突然朝着叶芜跪了下去,他的眼中,老泪纵横,“可否救我紫玉城一命。这里,收容的都是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们不该卷入两派的纠纷啊!”
然而叶芜仍旧是叹息:“不是老夫不愿出手,老夫的本体尚在十万大山附近,有要事要处理,难以脱身,况且就算本体犹在,我也无法挡下这朵暗莲。”
“还请前辈想想办法!”子相真人生活在紫玉城已经数百载,这里,曾经是一片荒地,到处都是紫竹,子相真人那时正脱离剑宫出来历练,正巧碰上了一些在此扎根的普通百姓,他们生活艰苦,虽然紫竹林中的竹笋、浆果足以他们勉强度日,但时常出没的野兽,这些百姓就拿它们没有半点方法,恶兽伤人事件发生了一起又一起。
于是他便在此安顿下来,一来,替百姓们解决恶兽之苦,二来,他的灵脉,正是属于木灵,与此地相性奇高,他在这里,悟出了他的绝世功法《紫玉诀》。
他的紫玉诀,在这里越发完善,百姓们艰苦地战胜自然,就和竹子从坚韧的土地中探出头一样,他的剑意,也越发纯熟。
更何况,他在这里,遇到了挚爱之人,还有了一个家庭……
“子相,你……”白宇自然知道子相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见证了紫玉城拔地而起,接受了子相对长老之位的拒绝,他知道这里,对他来说,就像家一样。
“哼!”叶芜冷哼一声,“堂堂归灵境巅峰修士,居然会被儿女情长所扰!这里的人,不过是没有修为的蝼蚁,你这样做,值得吗?他们愚钝无知、胆小懦弱、心性不坚,随便一个心怀歹意的人,便能将他们屠杀干净,你值得吗?”
子相真人没有回话,只是站起身,注视着上空的莲花。
他重伤的身躯上,熊熊的紫色烈焰陡然燃起。
“子相!”白宇抓住他的肩头,却是被烈焰灼伤,松开了手。
紫竹剧烈地摇晃起来,肉眼可见般地枯萎下去。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方式,但你这样,和那木魔又有什么区别呢?”叶芜有些惊奇地看着燃烧起先天气血的子相真人。
“自然不同!”
子相的身影冲天而去。
“不行!”白宇强提一口气,紧随其后。
此时,暗莲已经膨胀到遮天蔽日的状态了,百姓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因为有人已经受到邪气侵扰,身躯寸寸剥裂,这些人痛苦地哀嚎着,却是不能阻止邪气入体。
人体,可不像修士的躯体一样,他们只会觉得这种外来的气息会令他们痛苦。
喧闹,一下子爆发开来。
“这到底是什么?!”
“天呐,快来人,救救我。”
鲜血溜了一地,城内,到处是爆体而亡的人,城内的百姓,看着自己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亲人,下个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城池。
火把落在地上、提灯落在地上,点燃了木质的房屋。
暗莲之下,犹如地狱的业火,炙烤着整座紫玉城,一间又一间房屋燃烧起来。
这里,终于有了光芒,但这光芒只给这城镇带来了痛苦。
连脚下的石砖都不堪重负,随着暗莲的逐渐下落,石砖出现了裂纹,就像被什么重物压垮一般……人们期盼着救赎,他们,想要有人来拯救自己,任何人都可以。
紫光照亮了整个天际。
子相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这片天空,就像是救世的神灵一样,居高临下。
“是城主!”
“看,是城主!”
子相真人回过头,看着他的子民们,看着他的家人们,哆嗦着嘴唇终究是一言未发,只是身上的烈焰越发浓郁。
“子相!不可啊!”白宇大急。
暗莲继续向下,如同一座大山,就要压下来,子相真人的紫芒,就像是萤火对比皓月,微不足道。
“师兄可有至亲?”子相真人早已经不是原来那副苍老的样子了,先天精血的燃烧,让他短暂地变回了全盛时期的模样。
“我早在百年前,修为便没了长进,想来,我的路途已经找不到出路了,我的寿元本就不足,两位师兄早已是化灵境修士,而我还在归灵境徘徊,罢了,就此结束吧……只是……”
子相真人望向城郊,一个渺小的村庄望去,只是暗莲之下,他什么也看不清。
杨老太突然感应到什么,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紫玉城,却见到那遮天的暗莲,和一点如同星星的紫色。
她终是,踱步走上台阶,手中,未净的衣衫被她攥在手里,水一滴滴,滴在地上,在昏暗中消失不见。
“师兄,替我照顾好锋儿……”子相真人眼中泪光闪烁,手中剑,却是锋芒毕露。
“我一直在想,为何剑宫不合,剑阵难启,也许,和我不顾师兄弟情,留恋俗世难分瓜葛啊……”终是感叹。
“愚昧无知!”叶芜在下方急道,却终是,同样给出一个感叹。
“师兄,走吧……这紫玉城,可不能再收你一个剑宫掌门的尸骨……”
先天之力下,白宇前来的身影被打得倒飞出去不知多远。
“我本孤人,幸得砖瓦眷顾;我本独身,幸得佳人相顾;我本孑然,幸得众生为伴……
众生曰我璞玉,我幸众生荫庇。
众生皆为砖瓦,为玉砌得护佑。
愿得众生瓦全,宁可璞玉尽碎。
紫玉诀·末式·玉碎!”
“走!”叶芜见到那滔天的灵气海,心中骇人,抓起身边的萧、孟二人,步法连踏,飞速遁去。
“师兄!”“子相!”
子相的身影,崩碎在天地之中,就像是完美的玉珏,爆碎在天际一般。
浩瀚的灵气海,托起了巨大的莲花……
“杨子玉,你可真是出息了!”杨老太将手中的衣衫扔在地上,双手抱着面颊,泪水不可抑制地滴落着,在她苍老的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泪痕。
……
南域未知的一处地方,杨青锋突然站定不动,将一旁的净空老人吓了一跳。
但接下来的事情,是净空老人未曾预料到的。
杨青锋突然冲着西方双膝跪地,口中还喷出一口鲜血……
他泪流满面,遥望着东方,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
陌影的步伐也停下了,他朝南方望去。
“怎么了?”青鱼停下了手中把玩的毛笔,问道。
“南方,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陌影的神色极其诡异,“那个老头的实力,还是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