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窗户,安宁醒来。
一个丫头端着水盆,推门进来:“少夫人,您该洗漱,去给夫人敬茶了。”
安宁对自己“少夫人”的新身份适应良好。
反正丈夫不在,夫不夫人的就无所谓了。
“你叫什么名字?”
“紫鹃。”
“你是服侍钟璟的丫鬟吗?”
紫鹃低头答道:“是。”
看她可怜的样子,安宁也不打算再细问,让她放下水盆出去了。
安宁没有什么衣服可换,便洗了把脸,又穿起了昨天的衣服。
对着镜子,安宁这才打量起自己的新身体,十七八岁的年轻面孔,瀑布般的长发,清爽又干净,是她自己喜欢的类型。
只是这头发……该怎么挽呢?
安宁对着镜子发愁,忽然见头发自己动了起来。
“我来帮你。”熟悉的声音在安宁耳边响起。
“钟璟?!”安宁惊呼道,“你,你,你干什么?你来之前不知道打个招呼吗?”
她昨日与钟璟的灵识交谈,却不知他的灵识就在她身边。
要是这么被吓下去,她迟早要得心脏病。
钟璟默不作声,静静地将安宁的长发挽成发髻。
安宁又惊又气,看着镜子里凭空飞舞的头发,在心里默念道,就当他是一台自动梳头机。
黑发光滑丝柔,钟璟挽了几次才勉强成型。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金钗,插在了安宁的发髻上。
昨夜,安宁头上并没有什么钗环,看见这支金钗不免好奇:“你从哪里拿来的?”
钟璟说:“为你备下的。”
安宁侧过脸去,略微觉得有些尴尬。
她明白古人都是包办婚姻,和自己不熟悉的人也可以立刻结为亲密夫妻。
但她不是啊!
钟璟对她自然而然的亲密感,让她觉得有些负担。
忽然想起什么,安宁问:“你有告诉你母亲这件事吗?”
钟璟隐瞒了他只能与她沟通的事实,只说:“暂时不要告诉母亲。”
安宁点点头说:“好。”
钟璟仍没有脱离险境,让李氏知晓真相,不比失踪要好到哪里去。
李氏仍在悲痛之中,这个时候,不应再给她增加什么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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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李氏房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过来牵安宁的手,这是钟璟的妹妹,钟玥。
安宁恭敬地敬茶,李氏也露出一点难得的笑容。
瞧着安宁身上粗糙的喜服,李氏不免有些歉意:“我该给你多备几身衣服的。我们钟家好歹是做布匹绸缎生意的,怎么也不能在衣服上亏着你。”
说着找出一身自己的素服,递给安宁:“先换上这身吧,明日我再带你去铺子里做几身衣服。”
安宁接过衣服,诚心道:“谢婆母。”
“叫娘。”李氏右手牵着安宁,左手牵着钟玥,将四只手叠在一起,说:“今后咱们娘仨一起过。”
“娘。”安宁前生没有亲人,这声娘未必叫得真心,但心底确实暖融融的。
可钟玥不太高兴,嘟囔道:“娘,哥哥到底去哪里了?我都把嫂嫂给他娶回来了,他自己怎么倒躲起来偷懒。”
李氏的眼睛又湿了,忙用方巾擦了去。
一个月了,钟璟也毫无音讯。
大家都抱着万一的期望,希望钟璟还活着,但人人都知晓,钟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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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安宁跟着李氏去前院查看。
宅里竟聚集了七八个身材健壮的小厮。
“给三婶请安。”从小厮堆里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干瘦还有些驼背,一脸的坏笑。
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比那群小厮华丽许多,安宁几乎会把他认作谁家的小厮。
“钟珷?你这是做什么?”李氏严厉地问道。
安宁看出来者不善,连忙招呼紫鹃将钟玥带去了后院:“把小姐带回夫人的房间,从里面插上门,不是夫人亲自过来,谁来了也别开门。”
钟珷不恭不敬地朝李氏鞠了一躬,用调笑的语气说:“三婶,璟弟生死不明,三房的生意您自己也没办法操持,我爹的意思是咱们钟家到底还是没分家,我们怎么也要帮衬着点。”
李氏道:“从璟儿沉船那天开始,染坊的生意就已经交给二爷打理了!你现在来我院里闹事干什么?”
“三婶,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钟珷陪着笑走上前,李氏被逼后退一步,李氏身后的两个小厮上前隔开了钟珷和李氏。
“嘿嘿,三婶”钟珷笑得阴险,“我们二房哪能只接了你们三房的生意,却不管你们的人呢?失去了染坊的收入,想要养这么一大院子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我爹说了,不如您和钟玥妹妹搬到我们二房去住,咱们有些照应,也好省下些银钱。”
“你休想!”李氏气极,“三房有农庄有铺面,养几个老弱妇孺还是养得起的。我们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房里!”
安宁也算是看惯社会新闻的成熟女性,并非什么天真少女,来回打量几番,大致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钟璟失踪后,留下李氏和钟玥两个孤儿寡母。二房吞了三房的生意还不够,还想把李氏母女赶出去,霸占人家的宅子。
也怪不得李氏生这么大的气,面前这个钟珷,吃绝户的嘴脸不要太明显了。
“三婶,玥妹妹还没定下人家呢,到时候还不是得我爹来替她操持?你们还是早些搬去二房住着,让玥妹妹多和我爹亲近亲近,将来也能给她许个好人家。”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你!”李氏气得语结,“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安宁数了数,对方带来了七个小厮,各个年轻力壮。
李氏身后只有两个小厮,两个嬷嬷,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管家。
敌强我弱,不能硬拼。
钟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三婶,这宅子可是钟家的祖宅!钟璟死了……”
这个死字格外刺耳,李氏听到钟璟的名字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谁说我儿死了?谁说我儿死了!”
钟珷笑笑,说:“三婶,钟璟的牌位都在祠堂里立着了,虽然盖着红绸,但咱们心知肚明。万一钟璟要是死了……钟家的祖宅总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李氏捂着胸口说:“我八抬大轿进了钟家的门,我是外人?我女钟玥也是外人?”
李氏情绪激动,眼看就要晕厥过去,安宁慌忙扶住李氏,又让身后的两个嬷嬷搀扶着李氏回房。
钟珷当然不让,几个小厮挡住了去路。
安宁开口道:“珷少爷,我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要找人商量三房的事,不如来找我。”
“你?”钟珷鄙夷的看着安宁,“你算什么东西?”
安宁上前一步:“我自然算是三房的人。”
钟珷仿佛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角,勾出一抹猥琐的笑:“哦,你是钟璟的那个小寡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