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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怜香惜玉 邂逅相逢

武安伯延镇,徐家堂屋。徐刘氏呆呆地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徐敬修走前穿过的衣服,儿子玩闹、调皮、上树爬墙的身影一幕幕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最后就见敬儿骑着马抱着孙子,带着儿媳从官路上飞驰而来。

丫鬟粉儿含着泪、端着碗,轻声道:“太太,您不吃饭也得喝点儿水呀!”

“我看到敬儿回来了。你一说话把他吓没了,你赔我的敬儿,”一句话没有说完,她“扑通”一下子倒在炕上,紧闭上双眼。

粉儿的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落下来,哭声道:“太太,太太,您别吓粉儿。”见太太紧闭的眼角流下了泪,粉儿下炕跑出了屋。

徐兴厚正在账房戴着眼镜和管家延年拨打算盘。粉儿连门都忘了敲,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太太吧!三天了,太太水米不进一口了,一直死死盯着少爷的衣服,还说少爷回来了。”

徐兴厚抬起头起身,无奈地道:“唉,这次怕是难闯过这一关了。延年叔,你再查查,这账上怎么会少了二百两银子?我先过去看看。”

“是!老爷。”一低头,延年看到靠墙的新柜子,突然惊呼道:“啊!对了,前些时,敬北借走二百两银子,借据和账本放进新柜子里了。”

徐兴厚听后一惊,回转过身道:“老四又借银子了?”

“是您让他过来取银子的。”延年回道。

“我叫他过来的?咋不记得了?”

延年停顿了片刻,才道:“好像当时您刚从东北回来,我拿账本看看。”说着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新账本,翻开第一页果然记有徐敬北借支二百两银子的账。

徐兴厚接过账本看了一眼,说道:“这敬北年纪轻轻的,天天游手好闲,到处游逛,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干点正事。”

延年犹豫了一下,嗫嚅道:“听说天天去赌场。”

徐兴厚一听,吃惊道:“什么?天天去赌场?这还了得!快点儿派人给我把他抓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延年赶紧道:“您消消气,还是让大爷回来管他吧!您说呢?”

徐兴厚瞪眼看着延年,道:“你是说,我这当叔的还不能管他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他干这种事,也该让大爷知道了,再说他也不好管。他和敬修少爷不一样,敬修少爷虽然脾气有点儿犟,但不会去这些不三不四的地儿。”

徐兴厚摇着头,叹了口气:“都不是好东西!我嫂子走得早,我哥这些年一直在东北,想管也管不了。这几年敬东、敬西、敬南都娶了媳妇,陆续去了东北铺子,哪还有人管他?他今天到大嫂那儿吃一口,明天到二嫂那儿蹭一顿,成天没事,四处闲逛,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到一起就怪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延年叔,你快点儿派人去东北把我哥叫回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叫他快点给敬北完婚。这样下去还了得!”

“东北那儿本来就人手不够,咱再把大爷叫回来行吗?不行把敬北送东北去算了。”延年道。

徐兴厚摇摇头道:“他从小没了娘,我哥不舍得让他去东北吃苦。你看,都把他惯成啥样儿了,现在想去也不能让他去了,去了还不把铺子给我搅和了?做生意是吃苦的活儿,他可不是个干活儿的主,现在又学会了赌博。分给他家股银再多,早晚也得叫他给输光。”

“老爷,你还是先想办法把少爷找回来吧!”延年皱眉转移话题。

徐兴厚长叹一口气,道:“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托的人都托了,见人就打听,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茫茫人海,让我去哪儿把他给找回来呀!你说,徐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败家玩意儿呢?敬修和敬北咋就不能像敬东、敬西、敬南一样老老实实地帮着家里做生意呢!”说完无奈地摇摇头,就要迈步出门槛。

延年朝着他说道:“敬北和敬修少爷可不能相提并论。敬修一辈子也不会赌博的,少爷从小就……”

徐兴厚刚走了几步,停步转身打断延年的话,道:“延年叔,不要再提他了,提起他我就生气,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出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家里捎封信,报个平安,连他娘的死活都不管了,还提他干吗?”

延年一看他生气了,赶紧把话收回来,道:“不说了,您快点去看看太太吧!得想法让太太吃饭,这人一直不吃饭哪能中呀!”

徐兴厚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你看看这天天闹的,我还咋有心思去东北呀!”说罢提袍向正房走去。

粉儿焦急地站在堂屋门口看到徐兴厚走来,慌忙紧走几步上前,低声哀求道:“老爷,粉儿求求您,您赶紧想想办法把少爷找回来吧!太太就是想少爷想的,少爷能回来太太的病就有好了。”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谁知道这浑蛋在哪里!”徐兴厚无奈地道。

苏州盛泰兴,从上海回来的次日,徐敬修早早起床,又将和周汝昌在上海达成意向的整个情况细细思考了一遍,来到铺子中,派张诚带领金山前去周记丝绸行,看看周汝昌与那边几位商家协商得怎么样。

“阿嚏……”芸香一身微微香汗被晨风一吹,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喷嚏。

徐敬修见芸香身穿单衣站货柜前,一手掩着嘴,一手还搭在整理了一半的货物上。忙从货柜上拿起织锦缎披风为芸香披在身上,轻声叮嘱道:“快入秋了,早晚有点凉了,多穿点,小心别着凉了。这么早就起来整理这些,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低头认认真真地为她系上风衣扣,打了个蝴蝶结。

“嗯……谢、谢谢徐大哥……”芸香柔声地道。

徐敬修盯着芸香玲珑的身姿,理顺芸香披肩的皱褶,微笑着说道:“不用谢,这件披风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芸香低着头,情不自禁地慢慢将绯红的脸庞贴进他怀里,一股淡淡的香汗和体香混合的香味扑鼻而来,柔软的绸缎抚慰着他的脸颊,是那么的细腻柔滑。刹那间让徐敬修一阵心慌意乱,正在不知所措时,耳边忽然响起穆四妮的那句“别把人家做到怀里就行!”有了反应的身心顿时一激灵冷却下来,收涩满腔柔情,轻轻地推开芸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事和尴尬的场面,“喀、喀”干咳两声道:“快回屋,加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正沉浸在甜蜜温馨中的芸香,突然被中断,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红着脸低声:“嗯,那我回屋去了,徐大哥!”

“这家铺子在招人吗?”熟悉的乡音传入耳朵。徐敬修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进入店里。徐敬修当场愣在了那儿。

芸香边解披风边款步上前问道:“是,你是……?”

“我是武安人氏,听说这家铺子是武安老乡开的,就想过来……”

徐敬修望着来人,眼含热泪,颤抖着嘴唇,惊喊道:“二春,真是你啊!你咋来苏州了?”

二春睁大眼仔细盯着徐敬修看了半天,才激动万分地喊道:“啊!敬修,你是敬修?”说着再也忍不住苦痛、无助、无奈的泪水,激动地扑到徐敬修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徐敬修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二春,再也忍不住对亲人的思念,流下了惊喜和相思的眼泪,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涕泪纵横地抬起头,问道:“你咋也到这里来了?咋沦落成这样了?快说说我家里的情况。我爹娘可好?”

看着这个场面,芸香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低声地抽泣起来。

二春这才忍住难言的痛楚,定定神,抬起头,离开徐敬修的怀抱,噙着眼泪,颤抖着哽咽道:“你离家出走不到一年,我就出来了,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为何出来?”徐敬修惊道。

二春摇摇头,一口声长叹道:“唉!一言难尽啊!你走后第二年大旱,地里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两个儿子吃的是一天比一天多,一日三餐都吃不饱。无奈之下,我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把他们娘儿仨送到我岳丈家。我想出来挣点儿银子,谁知出来更难,把带的银子都用完了,挣钱的活儿也没找到。一路乞讨来到苏州城,开始在胥门赌场给人端茶送水混了一段日子,老板看我是外地的流浪汉,给的工钱刚刚能饱肚子,哪有银子买衣服、补贴家用,还不如出来要饭自在呢。”

徐敬修听完二春的诉说,心里既难过又同情,忍着眼眶里的泪道:“二春,以后就在我这里干吧!正好我也缺帮手。”

二春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泪水滑落到嘴角,擦擦已哭红的眼圈,忍不住喜悦的心情,重重地点头道:“好,真是久旱遇甘霖,他乡遇故知呀!”

芸香看到这一幕,迅速擦干眼泪,轻启樱唇道:“快过来坐下喝口水,你哥俩慢慢唠。”

二春一愣神,看着眼前头梳亮丽发髻,髻上插一支碧玉簪,耳上戴一副珠环,有国色天香、羞花闭月、倾城倾国之貌的美丽女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了徐敬修一眼,也不知如何称呼,只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坐下来,心想:这位不是那个女土匪呀!忍不住问道:“敬修,这位是……”

芸香脸一红,瞟了徐敬修一眼,慌乱地低下了头。

徐敬修看看芸香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有点尴尬而诡秘地笑笑,上前将胳膊搭在二春肩上,道:“容后谈,容后谈。快去后屋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吃了饭跟我去周汝昌那儿一趟。”

二春再次看了芸香一眼,转头狡黠地看着徐敬修笑笑,拉拉自己前襟,不好意思地道:“这,那……”

徐敬修看二春这样子,拉着他的胳膊道:“一大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走,快洗澡更衣吧。”

一炷香时间后,二春穿着徐敬修的衣服,精神焕发地从后院返回店铺。

张诚带着金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显然是有得意的事要说,他看二春穿着徐敬修的衣服,疑惑地道,“老板,这位是……”

徐敬修忙介绍道:“这是我一起光着腚玩大的铁哥们儿,以后就是咱的新伙计了。”忙拉过二春说道:“二春,这是咱店铺的张大掌柜,以后生意上不明白的事就向张掌柜请教,张大掌柜可是咱们店铺的顶梁柱,没有张掌柜就没有咱店铺的今天。”

二春这些年在外闯荡,也练就了一颗玲珑剔透心,马上对着张诚抱拳拱拱手,道:“以后还请张大掌柜多多关照。敬修……啊,不——东家刚才还给我说,张掌柜对生意如何如何的精通,如何如何的帮他打理生意。”

张诚谦虚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老板在抬举我。”

徐敬修哈哈一笑道:“非也,我可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半点夸张。事情办得怎样?”

“周老板真是个外场人物,做生意讲究和气亲热,真没有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后天去拉货。”说着张诚突然想起来,看向芸香,惊呼道:“芸香!你去刘府送寿敬了没有?”

“还没有,我前几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今天初几?”芸香平静地回道。

看张诚和徐敬修都在那儿想着、算着日子,一旁的二春答道:“今天是初六。”

“啊!今天就初六了?你看,这几天一忙我给忘了,好在还不算晚。”歉意地笑笑,回身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就要往外走。

徐敬修含笑道:“芸香!这天儿都凉了,你还送人家扇子不好吧?”

芸香边往外走边回道:“我现在去给人家送扇子,人家不说我是半吊子才怪哩!”

“不是扇子,那我晓得了,肯定是绸缎褂子了?”张诚道。

芸香扭身举起手中的袋子摇摇,道:“天凉了,我用新进的绸缎做了一件坎肩,顺便也让刘老爷知道咱家又进新货了。”

看着芸香消失的身姿,徐敬修忍不住内心的甜蜜与喜悦,欣慰的笑容挂在脸上,回头看着张诚道:“这几天事太多了,都忙得把日子忘了,还好,没有耽误事。”

二春看看徐敬修,十分诧异地道:“刘老爷是你的朋友?”

徐敬修摇摇头道:“是咱的客户。”

二春一脸疑惑地问道:“他过寿辰,咱还得给他送寿礼啊?哪有老板给客户送礼的?”

张诚看着二春,笑笑道:“人家是大户人家,并不在意这点礼品,咱表示一点咱的心意,主人脸上感觉体面光彩,咱也趁机拉近一下关系,这都是生意上的一些小手段。”

二春听着张诚的话,频频点着头,疑惑不解的脸上逐渐泛出似是恍然的神情,竖起大拇指道:“你们这生意做得可真细致,都做到人心里去了,佩服!佩服!以后还请张掌柜多指教。”

两天后,张诚带着周汝昌店铺的吴掌柜满面笑容地回来。

吴掌柜走到徐敬修面前,拱手道:“见过徐老板,周老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徐老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一下做成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老朽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徐敬修赶紧高拱手道。

张诚见状也上前一步道:“周老板真是关系通达,办事麻利,想得周到。一切都按你的约定办妥了,他的货多怕咱库房放不下,就先在他库里存着,其余几家的货,怕事情有变就让吴掌柜带着我们拉回来了。”

说话间,几十辆马车一字排开,停在了盛泰兴店铺门口,二春带着二十几个小伙计开始一包包往下搬布匹。

芸香见状上前道:“张掌柜,您累了,把库房钥匙给我,我带他们去卸货吧。”

“我不累,还是我去吧。芸香姑娘就在这儿给客人上些茶点,招待客人吧!”张诚边说边掏系在腰间的钥匙向后院库房走去。

徐敬修请吴掌柜在靠墙边的客桌旁落座。芸香轻摆杨柳摇动身姿款步摆上果盘、茶水,分别轻轻地在二人面前各放一碗,含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请用茶!”

徐敬修点头致谢,扭头看吴掌柜道:“请!吴掌柜辛苦了。”

吴掌柜端起茶碗道:“徐老板不客气,辛苦谈不上,都是分内之事。还望今后能多多合作。”

“互惠互利,只要有时机当然要合作了。吴掌柜,您品品我这茶咋样?”

吴掌柜轻轻端起茶碗放唇边闻闻,抿了一小口,道:“碧螺春!”

徐敬修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笑着点点头道:“看来吴掌柜也是爱茶之人。听说这碧螺春制作要求很高,早春时期,茶芽初发,芽尖部分,即‘一旗一枪’不超过这么长儿时采摘下来,经过杀青、烘炒、揉搓等一系列特殊工艺加工而成。”边说还边用大拇指掐着食指尖。

“徐老板年纪轻轻,不仅有魄力有能力,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还懂茶道。了不起,了不起啊!说实话,我以前还真没见过像徐老板这样敢赊账做这么大生意的。”

徐敬修哈哈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谢谢吴掌柜谬赞。”接着又道,“别的茶我还真不爱喝,平时就爱喝这碧螺春。碧螺春早在隋唐时期即负盛名,听说是康熙皇帝南巡苏州赐名为‘碧螺春’。它的特点是:条索均匀、造型优美、卷曲似螺、茸毛遍体、色如凝脂、香气馥郁、回味甘洌,向来被人们视作茶中精品。”

吴掌柜再次轻轻抿一口,赞美道:“茶香持久,茶色碧绿明亮,滋味甘醇。这是茶中极品啊!徐老板好雅兴。”

二人都是好茶之人,谈心大浓,你来我往品茶论道,其间芸香多次换茶,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已过。

伙计已卸完布匹,走过来提醒道:“大掌柜,货已卸完。”

吴掌柜抿了一小口已端在嘴唇的碧螺春,放下茶碗,见卸完货的小伙计们早已站在店铺大门外等候着,起身拱手道:“谢谢徐老板的盛情款待,吴某就此告辞。”

徐敬修立即上前拉住吴掌柜的胳膊对张诚说道:“这都近午时了,伙计们辛苦了半天。张掌柜,您代我陪吴掌柜和伙计们到聚香楼,好好慰劳款待一下。”

吴掌柜抽回胳膊,客气道:“徐老板的好意,我代伙计们心领了,我们还得尽快回去给老板交差,店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改日闲暇了再坐。”

张诚在一旁也恳切地道:“吴老板咱还没顾上好好聊聊,走,带伙计们过去小坐会儿!”

“改日,改日一定小坐!”

徐敬修看他们执意要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吴掌柜回去,代我向周老板致谢,谢谢他的鼎力相助。也谢谢吴掌柜亲自辛苦地跑了半天。”

吴掌柜高拱双手道:“客气,客气!”

徐敬修送他们至铺子门口,神情庄重地道:“回去跟你们老板说,下个月初我一定把银子送过去。大掌柜,代我送送吴掌柜,顺便到孙春阳南货铺,给周老板和吴掌柜各包上一斤上好的碧螺春,再给伙计们买一些牛肉、点心,打上几斤小酒,让伙计们回去消遣、解乏。”

张诚点点头,拿了银子,领着吴掌柜和伙计们走出了铺子。

二春见他们都走后,由衷钦佩地说道:“这个大掌柜还真是个利索人儿。”

“那可是,大掌柜经商经验丰富,心思缜密、办事精明,这几年管理店铺可真是井井有条。而且头脑灵活机智,没少给我出谋划策。咱店铺能有如今的规模和红火,大掌柜功不可没啊!”徐敬修想了想,接着道,“二春,你去陆稿荐买点酱牛肉,再打几斤好酒,咱晚上一起犒劳犒劳大掌柜,顺便好好唠唠。”

王家花园虽比不得拙政园、留园的瑰丽,倒也有江南园子的夹竹桃、鹅卵石和蜿蜒的围墙,温湿的气息弥漫其间,成为劳累后栖息的好去处。

穿过八角亭子,溜过小桥流水,就见王长庚正在庭院的走廊下逗弄笼子中的小鸟儿,专心给它们喂食物。那红嘴鸟儿也好像和他格外亲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掌柜刘梦虎轻步近前道:“东家,店里的绸缎货色可能有点儿老套了,新鲜花样少,使得生意比原来要差了一些,现在主要是一些老客户在照顾咱的生意。”

刘梦虎说完后看着东家脸上的表情,王长庚没有停下手中的活,道:“听说张诚被对门请过去了?”

听到东家这一问,因做贼心虚,刘梦虎先是一惊,继而窘迫的脸色有点不大自然起来,勉强地答道:“是。”

王长庚平静而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常说你比张诚做生意有能耐,我看张诚进了对门,他家的生意倒是火了。”

听着东家的诘问,刘梦虎瞬时手心后背发凉冒汗,紧张得结结巴巴道:“那,那不是张诚的能耐,主要是有位名叫芸香的女子,一直帮着姓徐的打理生意。这娘儿们不单单会唱戏,字画更是备受苏州城一些附庸风雅之流喜好,在盛泰兴现场书法绘画赠送顾客,可是没少给姓徐的招揽生意呀。”

王长庚仍然逗弄着鸟,问道:“我早听说过这个女人是个才女,可惜呀,听说她没有好命。姓徐的是何许人?”

刘梦虎眨眨眼睛,狡黠地道:“没老板的话,梦虎没有查过。”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道:“怎么?您也觉得这个盛泰兴太碍事了吧?”

王长庚放下鸟笼,轻咳了一声,皱眉道:“是有点碍事,可又有什么办法?”

刘梦虎眼睛微微一亮,目光一转、面孔扭曲着道:“这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过,我倒有一办法,只要给我一些时间。以盛泰兴现在的实力,若咱损失一些银子,将盛泰兴击垮倒也不是很难。”

王长庚不由苦笑了一下,道:“现在世道太乱了,不知道他的根底,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刘梦虎偷看了王长庚一眼,低声道:“是,东家,我明白了。”

王长庚冷冷地盯着他道:“你回铺子去吧!记住,今天我给你说的话,要多动动脑子,得机会把张诚再给我请回来。”

听东家如此交代,刘梦虎顿时感觉全身袭过一股凉意,打了个寒战,回答道:“是,东家的教导我铭记在心。”

王长庚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盛泰兴。二春从后院走进铺子,看到徐敬修他们都在铺子里忙,徐敬修在椅子上站着,接过张诚和芸香递过来的布匹往货架上摆放,也急忙过去,搬了一把椅子,从柜台上抱起几匹布“噌”地一下跳上去,摆放到货架上后,踌躇了一下,用劝告的语气对徐敬修说道:“咱现在生意做这么大,就张掌柜一个掌柜,里里外外忙得不得闲。还有芸香姑娘,这活哪是一个娇弱女子干的,你想把他们给累死啊?”

徐敬修看看张诚,瞟一眼芸香,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舍得累着大哥和芸香呢!”

“这不还有你这么个壮劳力嘛!”张诚开玩笑地道。

芸香偷偷看看徐敬修,脸上微红,低下头不说话。

二春摆放好布匹,把椅子放回原处道:“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这开铺子就要多用几个人,人多了人气就旺,人气旺了客户就愿意来。”看看徐敬修,犹豫了一下道,“我看现在咱这生意,多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吧?”

“你也看到了,咱现在正在招人。”徐敬修心事重重地道。停了一下,继续道:“招聘启事贴出去时间也不短了,也许咱的要求高了点,到现在就招来一个小伙计。我也知道咱现在正是发展阶段,用的人要有培养发展前途,给店铺扩展储备一些人手,否则,将来更麻烦。”

二春点了点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从容地答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小老弟,十八九岁,人聪明伶俐,脑子活络,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只要张掌柜好好带带,将来准是一把好手。”

张诚欣然道:“那好哇!有这样的人,你尽快把他带来我们看看。”

“不过……”二春缓缓解释道,“这个人十五岁就考中秀才,是钱塘江最年轻的秀才,一时在乡里佳音四起,闻名遐迩,家庭引以为耀,邻里引以为荣。在考取举人时,耗尽了万贯家财,始终名落孙山,未能及第。后来因生性逸荡,不满官场腐败之风,无以报国,便广交朋友,召客豪饮,借酒浇愁,酒后去赌场以泄愤世之情。”

张诚听二春说此人有才气,感觉这人可堪重用,又听此人现在不仅嗜酒还好赌,就感觉有些可惜了。

徐敬修想此人不仅有才,而且豪侠仗义、爱交朋友,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大有培养前途。现在嗜酒好赌也是因官场黑暗,有才无处施展,一时的愤世嫉俗。如果能给他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再好好引导,管理得当未必就不能用。当即坚定地道:“二春,此人现在在哪儿?能不能尽快约见一下?”

“怎么不能!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

徐敬修低头深思了一下,道:“不妥,不妥,这样的人多傲才视物,还是你带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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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国留学的去向要视留学生的目的而定——公派留学并且将来想成为教授的,英国是最佳选择;想学业有成外加移民的,自然是去美国,澳洲,加拿大;想以留学的名义打工为国家赚取大量外汇给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的,日本是首选;对于想趁着青春年少游山玩水,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些甜蜜回忆,再顺便镀层金的中国“游学生”们,风光秀丽的马来西亚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马来西亚最大的私立学院——如来学院(这真的不是一间佛学院!)以‘爱玩’为第一主人公的‘有志青年们’的故事,嬉笑谩骂,待看人生。
  • 死神之驰骛

    死神之驰骛

    -月华悬于高远的夜空中,难以触碰却明亮惊人。-可是于她,他便是水中月华,得以触碰却支离破碎。不过是一次轮回,周而复始。一场烟花,半世迷离。伤口溃烂,华丽放逐。抵死缠#绵。最终没逃过那一场流光。——我们只得一边失去,一边生存。没有了心脏的人,还怎么再说自己心痛呢?【朽木白哉,你要记住,是尸魂界背叛了我,那么既然如此,你也依旧要向我拔刀么】她苦笑连连。【果真只有她,才能有让你一而再的打破尸魂界戒律的能力】她终于,也狠下心来留给他一次萧索的背影。*[五十年了,千川岭。]他等了她五十年了。她凄然一笑[可是朽木白哉,我等了你二百年。]*我不过是想陪你久一些,逆过了沧海桑田,却逆不过一个天意。【驰骛】*本文主题曲《匆匆那年》这是甜文你信不信*
  • 她是小祖宗呀

    她是小祖宗呀

    顾乔遇见祁泽的那刻,心里只有三个字:一辈子。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拦在他身前,用着自认为甜美的声音告白:“你落东西了!”祁泽不解:“什么东西?”“我的心呀!”那时,向来不爱笑的男人笑了。从此,祁泽去哪,她便跟着去哪。
  • 在犬夜叉世界中玩修真

    在犬夜叉世界中玩修真

    新书上传,《不科学的某学院》求支持了! 因为天道管理员的操作失误,在末法时代修仙渡劫的雪家大少渡劫失败,而为了挽救自己操作失误的天道管理员选择了将雪家大少穿越至异世界,故事就此开始。PS:书友群526229371,有兴趣的话可以加一下,然后,这本书真正的书名也许应该是《我在犬夜叉世界中打酱油的日子》
  • Kansas Women in Literature

    Kansas Women in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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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网游菜鸟:小白别跑

    网游菜鸟:小白别跑

    根据中医典籍记载,彼岸花即曼珠沙华鳞茎性温,味苦,有毒,入药有催吐、祛痰、消肿、止痛、解毒之效。但如误食,可能会导致中毒,轻者呕吐、腹泻。根据药理学研究,曼珠沙华具有一定抗癌活性,并能抗炎、解热、镇静及催吐,对阿米巴痢疾亦有疗效。所以,我美,我毒,但用好了,我就是你的药。-------STL白白色的彼岸花,盛开在天堂之上,代表着美好,纯洁及思念。-------言不易
  • 赠崔员外

    赠崔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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