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特洛大陆。
君临城。
半年前，这座拥有百万人的繁华城市，遭到骑着魔龙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报复，房屋大片倒塌，民众伤亡惨重。虽然丹妮莉丝和她的魔龙早已不知所踪，可她留给每个人的永远是噩梦。
关于谁来做国王这个问题，提利昂.兰尼斯特提议民主选举。尽管他的这个提议遭到了所有人的讥笑，可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所有家族最终同意布兰成为国王。
在提利昂看来，布兰.史塔克是三眼神鸦重生，他拥有这片大陆的所有记忆，而且没有了七情六欲羁绊，应该是最好的人选。
应该是假设，最好是结果。
看起来不错的事情，不等于事情就很好，而时间，才能证明结果是否如你所愿。
作为国王亲定的首相，提利昂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钱从哪里来？
想要重建君临城，恢复秩序，首先要安抚民众，救治伤员，然后修复房屋，而这个前提是，君临城现有的人要活着。
活着先要有饭吃，那么粮食从哪里来？君临城可是连王室都没有存粮啊。
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只要有钱，大批的粮食会从狭海对面和高庭运过来。
钱当然没有，有的只是冰冷的拒绝。
各大家族拒绝出钱，理由也无可反驳——连年的战争破坏了生产和农业，青壮年几乎损失殆尽，新一任的领主缺乏服众的威信，所有人都面临生存危机。
就连提利昂也搞不定兰尼斯特家族。
他虽然毫无争议的成了凯岩城的领主，可他的行为在那些家族眼里是赤裸裸的背叛。他们表面不反对提利昂的地位，可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推三阻四，用各种理由来敷衍他。
不管提利昂如何愤怒，可他至少暂时改变不了现实。
面对少数人，他可以惩罚，可面对多数人，他只能妥协。
可怜的山姆.塔利，一个诚实又善良的人，七大王国的大学士、塔利家族的伯爵，他同样没有能力从塔利家族挤出多少钱来。
至于戴佛斯，这位贫苦出身的爵士，尽管他很睿智，是个热心肠，可他一样筹不出钱来替提利昂分担忧虑。
艾慕德.徒利公爵，奔流城的新任领主，他倚仗北境王国的现任女王是自己的外甥，再加上对提利昂看不上，自然对他的命令无视和抵触。
还有波隆，这位新晋的河湾王国公爵，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你想让他无缘无故出钱出力是极难的。就在提利昂提出修建下水道时，他居然认为修建妓院更重要。
这个该死的混蛋，他只配做一个保镖。
还有爱莎.格雷乔伊，铁群岛的领主，一位海上的强势女人。她对提利昂和琼恩.雪诺算计丹妮莉丝非常反感，想要她老实听令就更难了，她的铁舰队可是其他王国无法匹敌的存在。
那个劳勃.拜拉席恩的私生子，一个从小生长在跳蚤窝的铁匠，要不是临冬城大战，他怎么会成为风暴王国的领主？
这家伙最可恨，他只看戴佛斯的眼色，对于提利昂的命令，他从来都是不理不睬。
只有波德瑞克.派恩对他最为忠心。他也是从临冬城和君临城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勇士，已经被国王册封为爵士。
这位曾经是提利昂和布蕾妮侍从的小伙子，安静又忠心，只是缺乏智慧，很可惜，这是一个很难补救的遗憾。
提利昂无力坐在首相的靠椅上，看着参加御前会议的这几个人，有一种没有骏马拿骡子充数的感觉。相比第一次做首相时的凶险情形，他感到这次似乎更艰难。
当然，能力是需要学习的，可他实在等不了。
提利昂慢慢从椅子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惹人注意一些。他是侏儒，一个几乎被上帝遗弃的人，要不是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和显赫的家世，他也许现在是丑角戏班的小演员，或者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当然，现在依然有人嘲笑他，只不过是在背地里。见到他，这些人还是很尊敬的称他一声首相大人，并由衷的称赞他的睿智和勇敢。
他的功劳和勇气无法抹杀，但讨厌他的人只会忽略他的贡献，鄙视的骂一声小恶魔。
提利昂把小手掌放在黑色的长桌上，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说道：“各位大人，关于修葺城市，恢复生产和贸易，你们都应当给出好的意见。”
没有人说话。意见当然谁都有，只不过要钱，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就有的。
戴佛斯说道：“我们可以向铁金库借款。”
其余的人随声附和。
提利昂道：“铁金库的麦格尔，这个吝啬鬼，他马上要来君临了。你们想知道他来干什么？对不起，不是好消息，他要讨还以前王国欠下的债务。”
波隆掰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没有听懂吧？别人借钱你来还，上帝也不允许，你们说呢？”
不懂政治真可怜。提利昂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波隆。
提利昂道：“波隆公爵，自私自利的家伙，事情要有这么容易，我用说吗？王国的传承还在延续，换了国王不等于换了国家。铁金库不容拖欠，这是他们的格言，他们有能力来讨债。”
艾德慕.徒利耸耸肩，说道：“没有办法，只能是我们的布兰国王来应付了。”
“布兰国王？”提利昂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艾德慕身后，说道，“什么事情都要国王来处理，要我们有何用？”
詹德利.拜拉席恩笑道：“怎么没用，我们至少可以做他的听众。”
“这是个低劣的笑话。”提利昂沉着脸说道。
“我也不想讲笑话，可是气氛这么沉闷，会让人跑掉的。”
提利昂咆哮道：“凛冬已至。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说不定这个冬天和夏天一样长。十年，你难道不知道，十年之久的冬天会冻死多少人吗？詹德利.拜拉席恩公爵，你觉得御前会议是做什么的？是几个铁匠在一起聊天吗？”
被人提起以前的经历，詹德利脸上变色，他的双眼死盯着提利昂。
“凛冬已过，长夏复至。”
御林铁卫推着布兰.史塔克来到御前会议室。这位双腿残废，但又极具传奇的新任国王，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所有人。
他的眼神平静如一滩千年不动的泉水。
只要看见布兰的双腿，提利昂都有一种愧疚。要不是他亲爱的哥哥詹姆.兰尼斯特把他从高塔上推下去，这个俊俏的男孩，他也许会活得很好，更成为不了三眼神鸦。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坏事的另一面，布兰呢，他希望自己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去想。
“陛下。”
所有人起立致敬。
自从布兰从绝境长城外归来，继承了三眼神鸦的灵魂后，他就不再是布兰.史塔克本人了，他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人，他也绝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
作为国王，严格说，他并不合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