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辉忽略了陈德的唯一优势,却是此时他在周国最大的优势。
稳定在陈承宗看来压倒一切。
不过,就在他入关的前一刻,他收到了应天府的奏报。
看了看奏报,并未说什么,过了几息才对值守的黄门郎道:“叫应天府销案。西南灵矿新军裁撤编制,仅保留到防守灵矿的员额。另外,灵矿不再设置镇守,降胡聪为武备。还有调袁文去睢阳做郡守。”
就这么又升了几人,降了几人,升的都是陈德的铁杆,或有亲近意向的,降的人都是不与陈德亲近之人。
其中,袁文比较特殊,他是升不是降,可并不是陈德的人。
他曾因陈让被劫杀,而被贬官,这次却升了职,还是比汶口郡肥了不知多少的睢阳。
好一阵他都想不清,直到卢成送去密信后,他才了然。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这一道道圣谕,传出后,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凉。
尤其是卢成这个苦主,更是憋闷的狠,不仅被贬官,自己被劫,被刺杀,也不能叫冤。
就一晚上,由山巅跌入谷底,这种世事对他倒不陌生,可这么真切,这是第一次。
昨晚金蝉脱壳,先在兵部换装,到了应天府,与府尹交代完筹划,又叫应天府差官,带着他与陈让回府。
陈让躲进书房,卢成又命两个家丁,穿上他与陈让换下的差官衣物,再回应天府,以掩人耳目。
别说这一趟下来,真就迷住了陈德等人,不然也不会,再派人去兵部行凶了。
只是任你奸猾如狐,躲过了暂时的追杀,可被贬官之后呢?
出了京,还不是任人宰割。
卢成开始想退路,带上家人很可能与自己同处险境,留在京城同样会任人欺压。
而且以自己夫人的秉性,一定会跟自己走的,另外,把女儿托付给谁,他都不会放心。
再说这个三王子,一切祸源的肇始者,怎么处置?
赶他走,自己没胆;叫他跟自己一个贬出京的官,去受苦?他会同意吗?
就算想把他转手,可有人收么?难!
问了问陈让的意思,却被告知,愿与他一起去樊城。
陈让想的清楚,如今父王闭关,二哥监国,他还留在京师有何用。
且没有什么可投靠之人,还是往避樊城更靠谱。
将家什简单收拾一下,剩下的交给管家变卖,卢成一行人,便出了范阳城。
才到十里亭,就见多人等在那里,为首的一位五十开外,须眉染有不少的白色,国字型脸原本的笃信也有些许心疑。
此人正是周国当朝左相廖文辉。
卢成的贬官对他打击不小,若卢成在,他还能与监国陈德周旋些时日,卢成一走,他直接断了一臂。
怎么挡的了二殿下的胡作非为,还怎么与冉宏皋抗衡。
因此,他对未来朝政出现了不小的信心不足,此刻来送行卢成,完全写在了脸上。
“瑞安,你倒躲了清静,叫我等在此时局中苦苦挣扎,我真想拦你不走。”廖文辉远远看见卢成,便高声喊着他的字道。
卢成立即下马紧走几步,向廖文辉躬身道:“恩相,是下官草率了,不应在此时机躲清闲。”
“嗨,也好!如今二殿下监国,冉相一系必会被重用,你我只是早走晚走而已。”廖文辉神色一暗道。
看了看旁人,廖文辉向远处走了几步,卢成紧紧跟上,其他人则识趣地去往亭子那里等。
“瑞安,昨日发生那样的大事,今早便出了贬官的圣谕,我才明白,大王是在保你!”廖文辉见旁边无人,便小声对卢成道。
卢成憋了好一阵,才有所恍然道:“还是恩相看得通透,下官格局小了。”
“诶,当局者迷!而且我也是猜测。如今,陈德监国,大王若是对其满意,应该将其亲近的官吏,悉数降职才对,却一个个升迁到顶,哪里还有陈德收买人心的机会。这些只需一想就能明白。”廖文辉对卢成也是知无不言。
卢成叹了口气道:“是啊,现在想想大王还真是谋划周全,不像下官只顾眼前私利。”
“呵呵,瑞安,你大可不必如此。”廖文辉又劝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此次灵矿之行,可还有令大王刮目的事,我等不知?”
“啊?哈,灵矿之行都在奏章里。恩相,为何有如此一问?”卢成明显心中一紧。
“也没有,就是感觉大王此次做事,没有一点章法,却又暗含着某种逻辑,叫人心生疑惑。瑞安,你不必多想,你我莫逆之交,我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下官明白,恩相对我出于信任,才会如此。”
“你清楚就好。路上多加小心!虽然羽林卫田青送你去樊城,是好事,可我也怕是有人刻意安排。”
“多谢,恩相提醒。下官…我,真不知如何回报老大人的关心。来日若能遂愿,一定报答。”
“瑞安,你好好的,将来朝堂之上,定有你一席之地,我等可能都要靠你的。”
这话说出之后,卢成久久没能回话,好像他藏匿三殿下的秘密,被泄漏了一样,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没有说话,廖文辉示意卢成和其他人去道个别。
与其他人一一话别后,卢成翻身上马,不再对京城有任何留恋,向樊城方向而去。
此刻,陈让正躲在卢欣的马车中,与卢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陈让还怕因为自己而叫卢成贬官,卢欣会责怪自己,可这女孩好像并没有如此,还对离开京城很是惊喜。
与卢欣一样又惊又喜的,还有当朝监国陈德,父王在闭关前的这些大手笔,让他懵了一上午。
直到有人回报,卢成已经离京,他才有心思开始部署。
昨晚扑了个空,他对王弘孝很是懊恼,自称神算子,却被人耍的团团转。
“殿下,此时不宜再劫杀卢成了。”王弘孝虽然没脸再献策,可还是要给主子提醒,不要误了大事。
“为何?”
“这其一,田青不比邹勇,田青身为都尉修为更高,背景更为深厚,要杀卢成,此人也必须除掉。那他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其二,大王叫应天府将卢成的案子销掉,就是在提醒咋们两方都要罢手,否则大王不会轻饶任何一方。”
“你是哪门子的神算子,你到底是给本殿下出谋划策,还是拖本殿下的后腿?”
“殿下三思,您毕竟尚未承位,还是要顾及些舆论,不如朝局稳定时再说。”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