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撒了口气,在东坡路的公交站台停下,等了会,引擎再次启动,缓缓的驶走了,把两个人影留在了公交站台前。
范海摘下口罩,轻轻吐了口气。
田寒真站在一旁,仍就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口里念念有词。
范海收回目光,沉默着拍了拍田寒真的肩膀。
后者忽然猛的抬头,一双泪眼狠恶恶的瞪着范海,“这一切都要怪丰令源,对!没错,他才是杀我师父的真凶!”
范海心里有些复杂,看着田寒真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才短短几个月前的自己。
见识过所谓江湖人的武功,范海对于黄耀国的死也有了隐隐的猜测。
可能又是另一场江湖恩怨。
龙虎山,祖师堂内缥缈着千万盏烛光的灯架上一道烛焰摇曳了下,骤然熄灭。
一个正揉着眼睛进来的道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赶忙使劲揉了揉眼睛。
手里的香烛掉到地上散了一地,门外,道童急匆匆的背影已经跑远了。
熄灭的烛盏位于第二排右首,整一排总共三盏,再往上一排也就是整个架子最顶的那一排便只有一盏了。
这个有些成千上万盏烛盏的祖师堂,平日里的白天都是一副人影绰绰的模样。
龙虎山上甚至连一些山上所谓的当世武林高手都不知道,这里的一盏灯便是一个人。
一家高挂着雪儿烧烤的烧烤档正忙碌个不停,夜深了,街上空空荡荡,但这个摊上依旧十分热闹,吃的人忙着吃串,喝啤酒,因为太辣而大口的呼气,做的人忙着出串,换碳,分签子。
范海和田寒真坐在一张小桌板旁,五六支空空如也的玻璃酒瓶随意的放在桌上。
田寒真由始自终只是拿着一支支啤酒往喉咙里灌,范海则负责一瓶一瓶的往他手里送,两个人倒是配合的挺默契。
“别喝了,差不多就行了。”范海把几个空瓶子放在地上,桌面已经多到放不下了,这时,两个装啤酒的纸箱也已经空了。
田寒真猛的把空瓶放在桌面上,几滴还在瓶底打着转的酒液顿时洒了出来。
“丰令源,我定要杀了你。”田寒真拄着啤酒瓶,通红的眼眶里溢出的恨意令一旁的范海都有些心惊。
郭学海拉着丰子明一起撞破壁顶,这是范海亲眼所见的,他猜测两人走后的那一阵剧大的动静正是引发地底空间塌陷的源头,至于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就凭仲铭将他们带回地表时周围环境那如同被无数枚导弹轰炸过的模样,范海虽有些难以置信,但两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范海忍不住出口道,“你师父是和丰子明双双冲出洞壁.....”
接下去的话范海不知道怎么说了,要说死了却连尸首都没看着,况且他只是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具体是什么情况范海根本不可能知道。
“不!”田寒真猛的摇头,嘴里哈出浓浓的酒气,“师父是他杀的,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田寒真神色激动的用手指在虚空中使劲的指了指。
田寒真的声音已经像是在吼了,但就在周围的人将把目光转到这来时一阵更大的动静夹杂着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
玻璃渣洒了一地,一个背上纹了纹身的肥胖男人拿着剩下的一截玻璃瓶指向坐在对面的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眼镜男。
“你他妈的敢搞我老婆?!”出口就是如此刺激,惹得不少人惊呼起来,看这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不曾想还是个受害者。
眼睛男细细的吃着串,像是吃着一盘牛排那样精致,他抬了下镜框,“漂亮女人总是需要呵护的,跟着你,她除了糟蹋青春还能得到什么?”他从抽纸里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而我,可以给她更多。”
周围开始有了嘘声,多是些年轻人。
范海把注意转过去,后面肯定会打起来了,或是单打独斗,要么就是一群人相互之间斗殴。
劝架?就这架势,谁劝不明摆着被围殴么。
但范海错了,还真有人上去劝了,不但上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空玻璃瓶。
范海还想站起来阻止,可来不及了,田寒真一路跑到眼镜男旁边,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众人以为又出现了一个当事人,手起刀落,清脆的一下用啤酒瓶对眼镜男来了个爆头。
玻璃渣子掉了一地,范海的眼珠子也掉了一地。
田寒真似有些醉了,身体踉跄着在原地脚踩棉花似的打转。
眼镜男整个人都有些懵,用玻璃瓶指着他的壮汉也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
趁着两人还没缓过神来,范海拉起田寒真就跑,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扯得满头大汗,一个在后面哈哈大笑,大街上奔跑的两人与周围寂静的环境似乎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已经很远了。
范海停下来拄着两个膝盖大口喘气,扭过头看着田寒真那副傻笑着在原地跌跌撞撞的模样,终究还是把指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玩的不错,”范海疲惫的点点头,抹了把额头的汗,将田寒真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搭在肩膀上,“开心就好。”
范海晃了下让田寒真更贴近自己一些,两个人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师父,”田寒真闭着眼睛叫了一声,呛了一个酒隔“我笨归笨,但你教我的武功是东部最强的呀,这让蠢货来学都能成高手吧,何况是我?”田寒真胸膛拍得咚咚响。
这时,田寒真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栽倒在了范海身上,范海差点被压得趴下,用尽吃奶的劲撑住田寒真,慢慢的又把他扶了起来。
“别抛下我,好么?”
很轻的一声呓语,似乎包含着略微的悲伤,田寒真伏在范海肩上,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