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万物终焉之地
涟漪轻泛，江承的身影悄然浮现而出，但其神情却满是错愕，身上甚至还有着青色的雾气氤氲缭绕，似乎还未从先前激烈的战斗中反应过来。
“……”
当看到艾莉丝和北冥君王后，江承这才恍然过来，收敛了周身气息，转身看向了那墙壁上的壁画。
目光所至，依然是孔诗坠塔的一幕。江承神色深沉地看了片刻，继而看向了左侧的壁画。
一幅，两幅，直至停留到了江承与孔诗初次见面的那一幕。虽然这些壁画只是描述了某个瞬间或者片段的画面，但江承心中已然知晓了其描述的整个故事。
那是属于孔诗的，与事实毫无差异的故事。
“命运……”
江承神色冷冽，无形的杀意宛若凝为实质，即使是艾莉丝与北冥君王也不由得眉头稍蹙，望向江承的目光略带担忧之色。
“铮！”
戮仙剑悍然出鞘，江承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烦躁，浑身神之力疯狂运转，没有丝毫的保留。
一道比之对战雷啸时也不逊色的青色剑气纵横而出，但北冥君王二人却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轰隆！”
剑光闪耀，隐隐之中更有龙吟之声。长廊壁垒毫无意外地轰然而碎，但下一刻，江承只觉得眼前一晃，顷刻间便身处在了地下室大门之前。
“恩？”
江承连忙向大门方向望去，却见眼前一片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点青石大门的痕迹。
“消失了吗？毕竟已经存在三个月了，比上一次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
不知何时也被排斥出长廊的北冥君王神色稍显复杂地叹了口气，开口向艾莉丝和江承解释道。
“江承，你……”
艾莉丝似乎对从长廊的消失并不在意，而是眉头稍蹙地看向了江承。
一层朦胧的淡蓝色光芒笼罩在艾莉丝眼眸之上，通过特殊的技巧，艾莉丝能清晰地感应到江承体内存在的第二股奇特的力量。
那种气息，艾莉丝曾经在升龙秘境二重秘境中感应到过一次，那是属于圣兽青龙的力量。
为何江承会拥有青龙之力？
艾莉丝心中悄然泛起这样的疑问，但很显然她更关心的是江承的伤势。
“无碍。”
江承向艾莉丝微微点头，示意后者不必担心。
青龙之力不知道究竟是何等力量，流转江承周身间，竟是悄然修复着他体内残破的脏腑和经脉，就连破碎的器官组织也统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等治愈效果，丝毫不逊色于霍藏之给程非海服用的那种青色药丸，甚至还犹有过之。
“看起来，你已经明白命运是怎样的存在了。”
北冥君王也注意到了江承气息的变化，微微松了口气后，将话题引导了回来。
“……”
江承神色稍沉，默然不语。
没有得到江承的回答，北冥君王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缓缓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你的未来虽然只是一片空白，但却又有一幅壁画单独存在。”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独独只有那副壁画显示了出来，必然是有原因的……或许是一场机缘、磨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而如同传说、史诗里一样，对于主角而言的磨练，对于诺亚而言，必然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北冥君王的语气平静如常，但却有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这是江承的使命……”
江承还未回答，艾莉丝却冷冷地看着北冥君王，打断了后者的话语。
北冥君王也不恼，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像你当初把丝薇儿送回莱茵家一样？”
北冥君王神色一黯，略带伤感地看向了艾莉丝，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那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曾后悔。”
“……”
艾莉丝轻轻咬牙，想要反驳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是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开口。
而这时，江承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在那青龙之力的强大治愈能力下，他已经恢复了大半。
“壁画所记载画面，只是片段或者瞬间，这意味着中间的过程，或许并不唯一。”
江承平静地开口，说是向北冥君王询问，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思索。
“的确有这种说法。”
北冥君王眼前一亮，有些赞赏和期待地看向了江承。而艾莉丝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神思索起来。
“那么，承……我的故事或许，并不似壁画所示。”
“江承……”
“命运也好，使命也罢，只要不知晓的事情，未发生的事情，是否注定又有何区别？”
“吾之思想，吾之行为，吾之信念，吾之心意，统统都由我自己决定。”
“江承……”
艾莉丝怔怔地看着江承，她注意到了江承对自我称呼的改变。那一瞬间，眼前的少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又似乎什么也未曾变化。
“但是无论如何，你仍然是要回到诺亚，那一幕，也终究会发生。”
北冥君王微微皱眉，江承的想法在其看来，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不，我并非否认了所谓的使命，我的命运或许真的早已注定。但不管怎样，我的选择只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命运没有关系。”
“既然诺亚会经历一场劫难，既然命运的漩涡必然需要一个主角。那么，由我来。”
“不是因为注定要由我来阻止或拯救，而是我自己决定要去面对它。”
“坦然接受命运吗？”
北冥君王神色恍然地点了点头，当他知晓命运的存在后，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但江承却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我不是要接受命运，我要直面它，我要让命运的片段，按照我的想法来组成！我要我守护的人，不再因我而死！我要让那些壁画，仅仅只是壁画！”
北冥君王蓦地神色一凝，似乎第一次认识江承一般，将少年的英姿印在了脑海之中，眼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惊叹和羡慕。
何为少年，我身不灭，我心不死，当为少年！
“真是震撼人心的宣言呐，江承。”
艾莉丝恍然，微微一笑，向江承伸出手来。
“不管怎样，我们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的。”
“谢谢你，艾莉丝！”
右手相握，江承轻轻点头，但艾莉丝却神色稍黯，喃喃自语了一句。
“只有艾莉丝吗？”
“什么？”
“唔嗯？没什么。”
听到艾莉丝微笑的回答，江承颔首，不疑有他，看向了北冥君王。
“殿下，你说过壁画空白者有两人？”
北冥君王微微点头，已然知晓了江承询问这件事的目的。
“你想知道第二人是谁？”
江承颔首，并不否认。
“请殿下告知。”
“也罢，这个人你应该并不陌生，他姓程，名为非海。”
“程非海！”
江承神色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在鹰愁岭与其交锋的那道漆黑色的身影。
那种暴虐，嗜血，充满死亡的气息，江承绝对不会忘记。
“这个人的命运在壁画上的显示和你有所不同。”
北冥君王似乎没有注意到江承的分神，神色异常肃穆凝重了起来。
“那个人的壁画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张，是几个月前在诺亚与一名为姜之雪的少女相遇的画面。除此之外，不管是未发生的未来，还是已发生的过去，所映射的壁画统统都是空白的。”
“看来是有着更特殊使命的主角呐。”
艾莉丝轻叹，江承却眉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程非海，是火离封钥的持有者。”
于此同时，北冥君王思索了片刻，道出了一个几乎荒诞的信息。
“我着重了解过那名少年身边的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程非海的妹妹程非雨，有一个名为陆小涵的好友。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北冥君王说到这里，稍稍顿了片刻，似乎这个消息连身为传奇强者的他都感到有些惊奇。
“陆小涵这个人，并不存在任何历史映像。换而言之，这是一个不存的人，但却真实地出现在了程非雨的过去里。”
“这不可能！”
江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说到。但艾莉丝却微微摇头。
“颠覆了因果律的存在吗？这种事情，即使是神灵也做不到呐。或许在今天之前，我都不会相信有什么力量能够做到这一步。”
“不过，我很好奇，命运是否能够做到这一步呢？”
此言一出，江承和北冥君王眼瞳猛地一缩，心中陡然升起无限的恐惧。
命运，在他们的理解中本是一种奇特的概念，类似于规则秩序一样运转，并没有自我意识。
可是，能将某个人的存在彻彻底底地抹除，如果按照艾莉丝所言，命运真的具有这种力量的话，那所谓命运岂不是一种如同神灵一般无法观测、无法触摸，但却凌驾于神灵之上，真真正正有着自我意识的存在？
所有人、所有生命的生死一世，都只是这冥冥之中名为命运的存在一个念头的幻灭？
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太过无法置信，太过，令人恐惧。
